本地乡绅汪东篱热情地说:“若是回高邮还住驿馆,晏大人就太见外。在下家中有两间简陋的房屋,您若不弃,请到我家中住。”
晏鹤年随和笑道:“汪兄莫非忘了,我在高邮也有宅子。”
此言一出,地方官员和乡绅对了对眼神、欲言又止。
沉默片刻,县令尴尬地说:“晏修撰有所不知,你家在仓米巷的房屋前日失火,幸而救火及时,没有殃及邻居。但房屋已经毁坏,没法入住。”
晏鹤年:……我去!
才多久没回来,就被人偷家?
事情刚发生没几天,所以没有人给他报信。
那么问题来了,放火的人知道他下徽州,回程时途经高邮,这把火是放给他看的。
是挑衅、报复还是另有目的?
徐渭意味深长地看着晏鹤年……
不是猛龙不过江,只许你路子野不许别人丧心病狂?你猜猜是谁干的?
在晏鹤年和徐谓这样的阴谋家看来,失房失火蹊跷、必然有阴谋!
但在其他人看来,就是一桩平平无奇的老宅失火,火很克制,没波及到邻家。
上一任县令曾博山因文教政绩出众高升,新任县令陈邦颜,福建晋江人,跟晏鹤年会试同科。
一个状元,一个三甲同进士,差一点点。
他初来乍到,特意去瞻仰双鼎甲的家,赞叹吉屋风水好……没多久吉屋失火烧成废墟。
噫!
不关我事!真的不关我事啊!
好在晏鹤年没有揪着这倒霉事,微微一怔,叹道:“没祸及邻里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待我抽出空来,再过去看看。”
这种老巢被点还安之若素的姿态,令众人松一口气又暗暗佩服。
一般人听到这种坏消息,不得第一时间急慌慌查看现场?
汪东篱意有所指地说:“依我看这火起得突然,结束得也突然,许是土地爷想让芝仙盖新房呢?也是好意头。”
晏鹤年微笑:“东篱此言有意思,我这两日要叨扰你。”
“咱们之间不用客气,犬子德渊顽劣,没少给你们添麻烦。”提起讨债鬼儿子,汪东篱心情复杂。
每天睡醒,都担心收到儿子的噩耗,谁懂啊!
什么建功立业!不如留在高邮,做一个招摇过市的纨绔少爷。
他已经看透,德渊能为汪家做的最大贡献,就是开枝散叶。
“德渊贤侄才华出众,京城里都夸他,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好男儿志在四方,东篱兄放宽心。”晏鹤年安慰。
陈邦颜跟着附和几句,又问候座师袁炜。
就算袁阁老不认得他,那也是他最亲的老师~~
晏鹤年是他亲亲同科~~
双方寒暄着,在一众差役簇拥下起轿回城,往汪家大宅而去。
沿途聚集着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议论声尘嚣而上。
“状元老爷回乡,双河村的晏状元。”
“啊!探花老爷回来没有?那年我家大侄女还跟探花老爷说亲呢!”
“真的假的?”
平安坊的打更人李四大声说:“晏老爷没中状元的时候,跟我一起吃饭喝酒!不知道晏哥哥还认不认得穷朋友。”
瓦匠张大力笑道:“哪能不认李四?这次晏家老房子起火,全靠你发现及时!”
“那是!我是平安坊活土地,保一方平安!”李四的小眼睛滴溜溜转。
他这次救火,发现不同寻常的东西,不知道送给晏老爷,能换多少酒。
啧啧。
晏鹤年坐在轿子里,隐约听到熟人的声音……什么老房子起火,是说他?
胡宗宪在徽州被人刺杀,他都高邮被人烧房子,算不算同命相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