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场景,裕王都尴尬得想挖个坑把头埋进去。
晏珣很淡定:“殿下放心,我爹说过的话一定会灵验。人家顶多佛道儒三家通吃,家父是神通三界。”
招魂走无常,一般鸭子能干?
这牛皮吹得挺大。
裕王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为了安抚自己,还是信吧!
受裕王刺激,晏珣又开始想爹。
刚来到这个时空,他遗憾自己不是皇子,也不是王侯将相……
老爹居然是个神棍。
简直是命运跟他开玩笑!
现在他觉得,再没有比老晏更好的爹。
阿娘带着常欢媳妇在后院开一块地,种上辣椒,等爹回来大快朵颐。
院子角落的水缸又种上莲藕,荷花已经绽放;螃蟹越存越多,都在等爹回家。
晏鹤年这个时候,带着徐渭乘船返回京城。
“前方就是高邮。”晏鹤年站在船头,望着不远处熟悉的景色:“你去过高邮吗?”
徐渭点头:“去过。”
他去过很多地方,都没有家乡绍兴好。
可男儿志在四方,绍兴师爷志在天下,远走他乡是他的宿命。
晏鹤年絮絮叨叨:“那年小珣病好,我们从山东返乡,他说要督促我科举,砸锅卖铁供我进学。我只当他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没想到他真的说到做到。”
徐渭神色动容……要说他生平第一大遗憾,就是没能中举。
名扬天下的大才子,连举人都不是,真是离大谱!
曾有人当面嘲讽“若真有学问,怎么不中举?只会做两篇酸文,当得什么?也就胡总督屈尊好士,算徐渭一生唯一好机遇。”
他犹豫一会儿,问:“在下一直好奇,晏修撰这个年纪重拾举业、连中三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晏鹤年说:“我儿鞭策有方,你若见到他,说不定也能中举。如今大才子归有光给他做幕僚,准备下一科会试呢!”
徐渭顿时明了,晏家有特殊备考技巧。
有些世家大族擅长押题,还有的擅长押考官,有钱使得磨推鬼。
“将来见到令郎,在下一定要好好请教。”徐渭语气郑重。
……胡大人对不起,我不是要跟姓晏的跑。
但他们能带着我中举、说不定连中三元哦!
我一定要去摸一摸底!
挂着“翰林院”灯笼的官船在高邮码头停泊,立刻有岸上的人向官府报信。
高邮这一段运河是悬河。
晏鹤年迎风而立,看见城里人家养的鸽子飞起,像在脚下。而河里的野鸭贴着水面飞过,在城里人看来,就是野鸭子飞得高高的。
运河岸边停泊着一些渔船,撑篙的男人一个个敞着怀,露出精壮的古铜色胸怀。
他们朝官船望去,不知是谁忽然喊一声:“是晏六哥吗?高邮湖晏六哥?”
晏鹤年大笑回应:“是我!兄弟们好啊!我要回京城,途经高邮歇歇脚!”
船上顿时轰动,竹篙把水打出一朵朵浪花,人们高喊:“高邮状元郎回乡!是咱们的晏六哥!快来人啊!晏六哥回来了!”
群情激动的,简直要把官船掀翻。
徐渭吓一跳,胡宗宪革职回乡,也有父老乡亲迎接,可没有这样的阵仗。
晏鹤年,是晏高邮啊!
渔船上的鱼鹰噼噼啪啪,和欢呼声、水花声,汇成一曲水乡渔歌。
晏鹤年跟徐渭刚把行李搬上码头,地方官员、乡绅一起赶到。
都是熟人,可士别三日没法相看,双方一本正经地见礼。
晏鹤年是奉旨南下的钦差,一路住驿馆、公费吃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