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鹤年看看那只“喳喳”叫的喜鹊,平淡地说:“黎大,回程的时候,给老四一个体面。”
“是。”黎大郎意味深长地看着晏松年。
晏松年:“……什么面?我吃面要加葱花和蛋瘪子。”
快乐的一天过去,晏鹤年收到翰林院正式通知:去鸿胪寺学习经筵礼仪,准备做经筵展书官。
“啊……这?”
翰林院侍读学士瞿景淳说:“陛下多年不开经筵,这次是徐阁老一力主张。徐阁老任知经筵事、袁次辅和李学士任同知经筵事;我和高新郑是经筵讲官……届时你按着礼仪来就行,不必紧张。”
若是换作一般新翰林,面对皇帝和满朝大佬,怎么可能不紧张?
给皇帝翻书慌手慌脚,就是御前失仪。
晏鹤年诚惶诚恐:“我一想到此事就紧张,但是听说您也在,心才安稳些。”
瞿景淳满意地微笑。
今年新入翰林院的三鼎甲,真是一个比一个会说话。
紧张?
晏鹤年在殿试时还敢邀请皇帝看文章,没有半点紧张。
前不久为了修大志的事,瞿景淳跟高拱撸起袖子对骂。
现在一同担任经筵讲官,为皇帝讲学……到时候接着吵!
当着下属的面,他一定要怼赢高拱!
不管晏鹤年愿不愿意,他要开始打工人的生活。
人们都说三元及第走上人生巅峰,可中进士才是官场的开始……从风光无限的状元郎到官场打工人,这种落差需要时间适应。
紫禁城,文渊阁。
入内阁,称作“直文渊阁”,这个地方是所有官场打工人的终极目标。
天气越来越热,连人的心情都变得焦灼。
外面的人都以为徐阁老此时必定春风得意,连开经筵月讲这种事皇帝都同意。
只有徐阶自己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严党不会轻易被打倒。
这天底下,有几个不是严党?
整个文渊阁安安静静,只有徐阶在此休息,有脚步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张居正带着一份家常饭菜走进来,见徐阶闭目养神,轻声唤:“老师……”
“太岳来了。”徐阶睁开眼,疲惫笑道:“我想眯一会儿,竟不知不觉睡着。这大明的首辅,真不容易做。”
晏鹤年把自己当打工人,徐阶把自己当霸道总裁。
心态自然不一样。
张居正给徐阶布置饭菜,安慰:“事情一件件的做好,总会越来越好。现在陛下肯开经筵、又同意招考庶吉士,天下儒士都欢欣鼓舞。”
嘉靖三十二年开始,皇帝停止庶吉士招考,断了二甲之后进士入翰林的路。
现在严嵩倒台,皇帝既重开经筵又重招庶吉士,证明什么?
证明以往的错,都是严嵩的错。
现在徐阶拨乱反正,处处反严嵩之道而行之!
张居正对此感到振奋,有所作为、中兴大明,是他真正期待的。
徐阶叹道:“前几日有奏折弹劾我早年的门生仗势欺人、鱼肉百姓,还有弹劾徐家子弟占人良田。都是冲着我来的。”
——徐阶你不是处处和严嵩不同吗?你纵容自己的学生受贿、子弟侵占民财,怎么解释?
天下乌鸦一般黑,你装什么白莲花?
张居正说:“弹劾的折子,陛下都留中不发,不仅没有申饬您,还接连同意您的提议,可见是站在您这边。”
徐阶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陛下必定觉得我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还不如严嵩坦诚,他已经对我不满……否则,修《承天大志》的事,怎么落在袁炜门生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