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里,有的投亲,有的住客舍,也有流连青楼画舫的,各凭本事。
晏鹤年吃着香瓜,悠然道:“到时候找一家离贡院近的客舍,考试没那么累。若是遇到杨仲泽,带上他一起。”
杨仲泽从高邮出发,不是一艘船。
赶考已是寻常事,反而是家事令人牵挂。
晏鹤年对王徽说:“事情已经安排下去,我们一走就发动。到时候汪家反应过来,你小心应付。”
王徽微笑:“他们有什么证据是我干的?我才不怕他们。”
大家都是投鼠忌器,暗地里怎么样刀光剑影,逢年过节还得走一份礼呢!
晏鹤年依依不舍:“我不在家,你不要饿瘦了。南京你去过很多回,这次就不带着你。将来去京师赶考,我们一块儿去。”
晏珣低头吃瓜,假装自己不存在……其实阿娘瘦一些未尝不是好事啊!
王徽目光灼灼:“进京赶考哪有带着妻子的?”
“谁规定不能带?一家人就要尽可能在一起。人啊,最怕等待,有时候一转身就是一辈子。”晏鹤年感慨。
他已经不年轻了,不想妻子留守空闺,在一夜夜的寂寞等待中虚度光阴。
晏珣听着暗暗点头,爹这情话说得有水平。
吃瓜吃瓜,咔嚓咔嚓~~
临行收拾行李,给汪德渊的特殊礼物,晏珣就装了一个小匣子。
路上吃的东西,除了炒米、咸鸭蛋、虾松,又多了徽州馃。
一家人聚在后院,和面、包菜馅,做成厚薄均匀的面饼。
再放在铁锅中,馃上压一块块圆形的青石,木炭文火慢慢烘烤……
“以前我哥哥离家出海,都要带上徽州馃,说是能保一帆风顺。家里还要留一份‘记家馃’。远行的游子,家里的亲人,两处风情,一种味道,万重山水。”
听着王徽慢悠悠的介绍,少年们觉得锅里的徽州馃一定特别好吃。
这日清晨,晏家父子带着常欢、阿豹挑着行李、背着包袱,挥别家人,到码头与朋友们汇合。
以前晏家父子赶考,都是交代邻居照应门户。
现在家里有人等待,心情又不一样。
“爹,你要考个好成绩!阿娘在家中等好消息呢!”晏珣鼓励。
晏鹤年:“……你考得好,她同样高兴。”
小珣真是时刻不忘鼓励老爹,但父子俩何分彼此?
小珣中状元当大官,爹做老太爷,一样样的嘛~~
码头上已经来了好些朋友,都带着书童,有的还有长辈陪考,说笑声此起彼伏。
“我娘大明寺求了一支上上签,说我此次乡试必中。”有人得意地说。
另一人说:“我去了城隍庙。你们不知道吗?城隍庙可灵了,放贷的吕大有那种凶人,都给城隍爷捐了一笔香油钱。”
“可是,城隍爷不管科举啊?”
“你怎么知道他不管?就算他不管,神仙都是邻居朋友,打个招呼有多难?”
一群人煞有介事地讨论,还真有些道理。
过了一会儿,汪徳铭也到了,朋友们互相帮忙搬行李上船,扬帆起航。
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些扬州的秀才,今日去南京乡试,将来有一部分会去京师,再去天涯海角为官……
能够走出去看世界,是他们的幸运。
许多乡野小民,一辈子生活在村庄里,日复一日地过着平淡的日子。
就像晏老四,明明也生活在运河边,却不知道扬州到南京有多远。
秀才们无心在船舱里温书,三三两两走到甲板上,议论着江上的景色,兴致好还能吟两句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