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德渊说:“我安排他们在客舍住,那里离贡院近,考试前一天,我也过去住。晏哥哥说,他改日有空再来拜访。”
汪昭华又问:“今日收到扬州来信,有码头民夫闹事,打了一个负责伙食的管事,你有听他们说起吗?”
汪德渊摇头:“他们都启程赶考了,发生在扬州的事,怎么能知道?”
“呵呵……”汪昭华笑了两声。
一旁的汪德铭问:“你订房间花了多少钱?今日去哪里吃饭?”
“你们是不是小瞧人啊?”汪德渊瞪大眼睛,“今天是晏哥哥请客,在保泰街大酒楼吃的!房间是我定的,但你们看看晏哥送我的礼物……”
平安立刻打开匣子,烛光下,玻璃珠反射着耀眼的光芒,镜子更是熠熠生辉。
“咦?”汪昭华和汪德铭都露出诧异的神色。
他们知道晏家父子的底细……住仓米巷鬼屋的穷鬼。
就算晏家父子今非昔比,他们心态还是高高在上。
汪德铭主动提出定船,也是施恩的姿态。
汪德渊仰着头:“看吧!你们不要总以为别人占我便宜,我是傻子吗?子曰,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贵在诚!”
汪昭华怔了怔,笑道:“不错,坐监大半年有进步了!既然定了房,你收拾收拾,后天就过去住,多与好朋友交往。”
如果码头的事真的与晏家有关,让德渊跟他们交往并非坏事。
徽州汪氏占了太多的产业,不应该让一些给高邮汪氏吗?
都是一家人啊!
汪德渊才不管那么多,见大伯父认可他的朋友,高兴得像一只战胜的大公鸡。
喔喔喔~~
第二天,勤俭持家的晏珣拿出咸鸭蛋和徽州馃,要求吃完干粮才能外出吃饭。
“这是家人的心意,难道你们要辜负?天气虽然热,这些都是耐放的。不放心的话,常欢先试吃。”
“为什么是我?”常欢问。
晏珣说:“你又不用考试,吃坏肚子不要紧。”
……有道理。
常欢老老实实剥咸蛋壳。
晏鹤年无奈地说:“你就是心疼昨天的饭钱,还有接下来的食宿钱吧?不用这样……我今日去兑些银子,够我们花的。”
出门在外,该花就花。
晏鹤年大手一挥,带着儿子侄子出去吃早饭。
千金散尽还复来!
接着,他们又跟随考生大队一起参观贡院。
第一次乡试,花点钱参观考场买个安心。
江南贡院比院试的考场气派多了,占地足有十余亩。
除了考生最关心的号舍,还有监试、提调院、考官居住地、五经同考官室等等。
围墙的顶端铺了荆棘,因此贡院又名“棘闱”。
铁荆棘闪烁着冷光,显示着秋闱的严肃。
现在主考官还未进场,守门的军士收了钱,放考生进去参观。
但只准在号舍转一转,不许碰里面的东西,很快就要出来。
院试时,年纪大的童生很少见。到了乡试,老秀才比比皆是。
考上举人就是“老爷”,地位跟秀才截然不同……《儒林外史》的胡屠户说,举人老爷都是天上的星宿。
年纪大的秀才看到庄严的贡院,一间间挨着的号舍,有人突然悲从中来,失声痛哭;
年纪小的,想到自己即将在这里踏上官途,兴奋地谈笑风生。
如鲁镇的迅哥儿所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晏珣走了一圈,听着哭声、笑声,一时间心有戚戚。
“爹,你尽力就好,无论结果如何,祖宗不会怪你。”晏珣看着父亲。
晏鹤年:“……祖宗也不会怪你。”
走出贡院,依旧是人声鼎沸,摆摊卖考试用品的小贩大声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