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0点47分。

显识馆内漆黑一片，这是件好事，说明一切安好——某个任务中至少死亡超过十人才会半夜召集各部门开会。

灯光尽数熄灭，蛋壳形玻璃穹顶似乎陷入了梦乡。

这座新式建筑位于执行庭中央，兼书籍馆、标本展厅、会场与晚宴厅等一体，若非紧急情况，只开放一楼书籍馆以及二楼，凌晨十二点准时闭馆。标本展览则定期对外界开放，接待学生或机要人士。

四楼大会厅的门被推开一条缝隙，一道黑影闪进去，神不知鬼不觉。

如瀑布般流淌的星点是唯一的光源，透明玻璃顶把夜空分割成无数块，穹幕之下，那组适合观赏夜景的皮质沙发上，有人已静候多时。

重型门缓慢开合的声音在黑暗中无限放大，突兀地打破了静谧，那人头也不转：“你迟到了。”

黑影就近找了张椅子坐下，哀怨道：“从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脱身很麻烦的。找我什么事？”

“两天后审查考核，居然没人拖你加班？”

“这不遛出来了……‘后行援护’这一项怎么还不取消，那帮小孩审查考核就算了，行刑官还要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连带每个部门都要分出精力参与，有必要吗？能力够的自然就活下来了——”牢骚戛然而止，黑影忽然发现对方手边的点心架上有什么东西在月下晶莹闪烁，像是玻璃瓶。

是一瓶红酒。

他的目光瞬间被酒瓶子黏住了。

“来一点？”

“那我就不客气了……”

醒酒器里恰巧余了一些酒，对方取出另一只高脚杯，边倾倒边说：“换种方式想，如果没有肥料提供养分，花就不会盛开。”

“你说的对。”黑影欣然接过酒，顺便换了个位置坐到对面，“闻起来不错，我很久没喝酒了……甜度适中，黑醋栗香气浓厚……没想到你还懂这个，酒不错啊！”

“别人送的。东西是好，但不合我胃口。你喜欢就拿走吧。”

“哦！这么好？”黑影痛快地饮尽杯底的酒，口口声声喜欢，喝起来却叫一个囫囵吞枣，举止糙得像在大排档跟人灌啤的。

“想取消行刑官后行援护的不止你一个。”对方接着刚才的话题往下说。

“废话，问题不在于谁反对、能不能反对成功，而是闻槊不会同意。”

“那他还挺好心。”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命不在他考虑范畴内，也没这么好的脾气。”黑影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你不知道他第一次实战训练就杀了九个人吗？”

“拟态人？”

“人命！那时候实战训练场还没竣工，他们那批外勤没成年就直接跟任务，结果他搭档和另外几组人全都被咬了，他杀起来一点都不手软，还亲手把搭档的头砍下来了。”

“反正都要死，没有清毒剂，杀就杀咯。”

“我就不该跟你说，忘了你也是疯子！共事了那么多年的同伴，他下手怎么能那么漠然？”黑影深恶痛绝，“现在大家多少都有点怕他。除了席远还有季骁代……对，那个小丫头，年纪不大，已经做到调查组长了。”

“攀这么快，说不定就是抱上了闻槊这条大腿呢。我见过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对方并不感同身受，从头到尾只当听乐子那样瞎聊。

“主要还是她哥。”黑影说。

“哦？”

“好几年前就死了，原来是备受瞩目的总执刑官人选。他们三个后来在一组，据说关系不错。你说他走之前都没忘记给自己的妹妹铺好后路，也不知道别人记不记得去给他清清坟头的草。”黑影恶言恶语。

“还是兄妹情深。”对面隐约低笑，“还有前段时间送来的那个，我看他……”

“喂，别说漏嘴了！”

沙发上的人笑出了气音：“放心，损人不利己的事，我半个字都不会说的。我现在想用新筹码和你换个东西。”

“怎么？”黑影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