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间的腥咸刺激了萧墨白的大脑，他睁大眼睛看着楼忆潇呕出的黑血沾染了他满身满脸，蹙起的剑眉、微张的口都在表达着他的不敢置信。

油尽灯枯的楼忆潇看着起初还在安抚，后面渐渐慌乱的萧墨白，莫名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好笑：“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月绫予会好心的留我一命吧？

”

开什么玩笑？若你觉得我登基她必死，那你凭什么认为她登基就会放过我？萧墨白你别告诉我你是信了她这种鬼话才答应帮她的！

楼忆潇的质问在脑海中徘徊了一瞬，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萧墨白那愣怔的神情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萧墨白，你真不负月绫予骂你一声蠢！

我看我以后也别叫你小白了，叫蠢白好了！

楼忆潇又气又心痛，可是气过痛过之后，还不是于心不忍？呵，楼忆潇苦笑，月绫予说得没错，她就是个眼里只有儿女情长的废物，永远成不了大器。

“没事……没事，吃一堑，长一智，有了这次教训，我们蠢白……下次就不会再上当了。”

楼忆潇用手轻抚着萧墨白的肩，她很想再冲萧墨白咧出一个微笑以显示她的宽容大度，顺便安慰一下这满眼受伤的某小只。可是她一张嘴，那浓稠的血液就似不要钱般往外涌，她努力捂住自己的双唇不想让那血那么快流，可到底只是徒劳的染了自己一身。

萧墨白红着眼呆站着，双目空洞的望向她，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我们蠢白……还真是……蠢死……”

楼忆潇捧起他的脸，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渐渐从身体中剥离的意识告诉她，她看不到萧墨白的下次了。不管他以后是喜是悲，是痴傻依旧还是突然开窍，她都看不到了。

渐渐从他怀中滑落的人儿终于把萧墨白从他的自我世界中唤回，现实中巨大的悲伤几乎让他了无生念，他捡起地上滑落的剑就要以死相随，突然冲上来的西陵卫却制住了他。

楼忆潇魂魄离体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被人架住不断咆哮的萧墨白以及笑吟吟望着她尸身的月绫予。她听见她对她说：“这个原因，不知你可还满意？”

满意！当真是……满意得紧呢！

天空又下起了小雨，呜呜咽咽淅淅沥沥的雨声似极了谁人的哭泣，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正在遭受离乱的许安百姓无不在痛骂那无能的新帝，可是却不会有人记得她的委屈。

半月之内，王朝两替，最苦的，不过是他们这些人微言轻的平头百姓。可若是生如蝼蚁，又有谁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月绫予入主中宫的第一道旨意不是修补残垣，也不是体恤百姓，却是将楼忆潇这“窃国佞臣”的尸体裸挂在城楼上暴晒七天七夜……

楼忆潇头七回魂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自己被人碎尸万段弃于荒野、遭群狼分食那一幕。

不过对此她倒是没有丝毫的惊讶，因为她知道，她有多恨月绫予，月绫予就有多恨她。

若彼时身死功败的是月绫予，她待她的尸身也只会比这更恶毒百倍千倍！与她争位那么多年，楼忆潇知道自己对待敌人的心狠程度，早已不逊色于她。

成王败寇，人间常事，其实也没有那么看不开。楼忆潇重生之后之所以那么恨月绫予，还是因为她魂魄回宫之后所看到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