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放弃吧，争了那么多年，除了失去的更多，她可曾得到过什么？

心灰意冷楼忆潇解散了要掩护她逃出生天卷土重来的侍卫，独自迎上了月绫予的万千铁骑。那种被最亲近的人背叛的痛，已经淹没了她世界里所有的光，她——一心求死。

“你输了。”

跨坐在红鬃烈马上的月绫予居高临下的看着半跪在血海中的楼忆潇，神态倨傲，骨子里那种对她的蔑视这么洗也洗不掉。

那时许安的苦雨下了三天三夜，却依旧无法冲刷去这座三朝帝都上空弥漫的硝烟味。凉雨透过楼忆潇残破的铠甲渗入她的体肤之中，冷入骨髓。

默然良久，那张布满雨水的带血面容上才扯出一抹苦笑，虚弱的声音中满是无奈：

“是啊，我输了……”

输了他一颗心，所以宁愿赔上江山也想再看一眼他愧疚的脸。

“你这颓丧的模样，还真是让我再激不起一点儿战欲呢。”

“月未生，你的骨气呢？你不是不能忍吗？你不是看不惯我处处与我做对吗？如今就这么像狗一样跪在本宫面前，是想求我饶你一命吗？”

“你现在回头看看，你坚持了数十年的道义，你所谓的正直善良，可能为你挽回这败落的江山，可能助你振臂一呼，重返朝堂？”

月绫予的奚落，是意料之中的。可是楼忆潇那颗早已碎了一地的心，本该已经无悲无喜的心还是她的抨击下不断钝痛着。这就是……胜利者的姿态吗？

“你觉得我当真会怕死吗？”

“从踏入那金銮殿那天起，谁没料到个朝不保夕？”

楼忆潇用剑支着身子勉强站起，含而不露的眸光射向月绫予，雨中厮杀数日的她形容狼狈，身为王者的气度却丝毫不减。即使输，她也要输得有尊严！

“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问个缘由。”问他背叛我的原因！

“呵，果然又是为了十二……月未生，你当真不像个成大事的，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莫怪乎你永远斗不过我。”

“那又如何？我们要的，本来就不一样。”

“呵……”

月绫予嘲讽的笑渐渐远去，梦境一转，金殿画阁，风雨消歇，楼忆潇如愿见到了萧墨白。

“潇儿，这是阿绫赐你的酒。”

白衣青年面容憔悴，手持金盏玉杯，将那杯毒酒亲手递到了她面前。那温柔的声线比毒药还要断人心肠，“潇儿，喝了它，我们就自由了。”

“好啊，你喂我。”

楼忆潇看着萧墨白将那杯酒含在口中，破开她的齿关一点一点喂她饮下，唇边的笑有几分恍惚。

她从不曾想过，他竟是这般殷切的期盼她死，死在他手上。可是她从他在那年凤凰城墙下的拼命一护开始，便将他的相思毒深种入骨，而今病入膏肓，她还能拿他奈何？

眼角有泪划过，楼忆潇无声将喉间漫上的腥甜咽了回去。她眷恋着他的吻，不想那恼人血腥打扰了他们最后的温存。可是天意不可违，有些该来的东西，迟早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