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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待我恢复意识,发现自己四肢平躺在一处坚硬的表面上。头痛得厉害,不过与从前不同。疼痛更加剧烈,也更集中于一侧,头皮发软。

我本能地想去摸摸头,可却不行。我的双手被绑在了胸前。我使劲一拽,又试了一遍。肩膀因为此番动作而疼痛,像是有十多把锋利的刀子插了进去。我痛得几乎昏迷了过去。

我听见附近物体刮擦的声音,在视线边缘看到一个黑影动来动去,还能听见低沉的自言自语声。世界陷入一片漆黑之前的景象又开始逐渐显现——外头站着的那个女人、她的尖叫声,还有她手里的船桨。

我又扭动着手腕,这一次更加仔细了些。我可以感觉到绑在上头的绳子。但是视线一片模糊,想要挪动、变换身姿都实属不易。我花了大把力气,却只感到灼烧似的疼痛,只得晃了晃脑袋,以便能够多察看一下房间里的情况。我在哪里?我立刻意识到,那处坚硬的表面与自己视线之内最近的物体联系在了一起,也就是沙发的底端部分和咖啡桌的桌脚。我们还在小木屋里。我躺在客厅的地毯上。一定是在我昏迷以后,她把我拖到这里来的。棉絮一样松软的头皮告诉我,她是拽着我的头发,拉我进来的。

我犹豫地挪了挪腿,果然不出所料,我的双脚也被绑了起来。我再次闭上眼,我的脑袋和肩膀传来阵阵刺痛。我整个人惶惶不安,昏昏欲睡,几欲放弃。即便没有人绑我,我恐怕也动弹不得,更别说站起身来夺路而逃了。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观其变。

厨房的碗柜传来打开又关上的响动。接着是嘶嘶声,还有玻璃杯相互碰撞的叮当响,然后,是液体倾倒而出的声音。坚定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给,”她语气严厉,“把这个喝了。”

我强迫自己张开双眼,起初感到难以聚焦,然后瞥了一眼递过来的玻璃杯。拿住玻璃杯的手纤瘦而苍白,这只手曾经紧紧地抓过我的手腕,阻止我离去,强迫我听她理论。下一次你再遭遇一个措手不及或者意料之外的情况,这个症状又会自动复原。你的情况会越来越糟。你在冒着失去平衡、濒临崩溃的风险。在最糟糕的情况下,你这种心态会导致非常不幸的结局,降临在你自己,或者那些你亲近的人身上。我的前任心理医生,以及斯米拉的母亲,竟然是同一个人。那个没有面目的妻子,那个站在幕后,于我而言不过是个纸板布景的女人。然而,她又无处不在。简直不可思议,疯狂至极。可这就是现实。

哪怕我想接过玻璃杯,也是有心无力。那女人不耐烦地咕囔几句,就像被人绑起来是我自己的过错似的。她放低了杯子,似乎意识到我需要协助,才能喝到里面的液体。她把我按在手下,粗鲁地把我摆成了一个坐立的姿势。我因为肩膀疼痛而尖叫起来,但她并未因此慌了手脚。

她让我靠在沙发上,轻轻地拨动我的身子,直到我终于能够找到些许平衡,就像我是一袋子土豆一样,成了没有生命的物体。然后她把玻璃杯塞到了我的嘴边。

“喝啊,快喝啊。”

我的喉咙渴得要命,听从了她的命令,张开嘴,痛饮了一大口。我瞬间感到喉咙火辣辣的,意识到自己犯下了错误。她为什么要给我喝酒?我下意识地撇过头,恶心地呕吐,拼命想把每一滴酒都吐出来。

“这是……为什么?”

我的舌头又干又肿,不能控制,可我这番词不达意的话却让她爆发了。

“我早知道你们俩了,亚历克斯都告诉我了,我甚至连你的小宝宝都知道。小宝宝。你怀了他的孩子。你心里清楚得很,这事我一定不会接受的。”

她靠得更近了,我能闻到淡淡的洗发水味儿,一种甜甜的植物香气,和斯米拉很像。她身上的香味闻起来简直和斯米拉一模一样。

“好了。现在把剩下的喝干净。”

前一句话尚在墙上回荡,她就把玻璃杯递了过来。我看向她的眼睛。那是一双浅蓝色的眼睛,瞳孔虽小,却极具穿透力。以前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吗?当她正襟危坐于扶手椅上,面对着我,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