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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异象?幻觉?

当他们拐过弯去,终于再也看不到站在小酒馆门前朝他们挥手的人们,他沉重如铅的疲惫忽然消失了,他也不再感觉到那股折磨人的困倦,要知道,刚才无论他怎么挣扎,这股困倦几乎把他粘到了那把摆在煤油壁炉旁的椅子上,因为自从那时开始,从昨天晚上伊利米阿什告诉他了那件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好吧,你去跟你母亲商量一下。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你可以跟我走……”)开始,他几乎连眼皮都没有闭上过一下,整整一夜他都和衣躺在床上不停地翻身,生怕一不小心错过约在黎明的碰头;但是现在,望着眼前消失在朦胧晨雾之中、仿佛通向无限尽头的道路,他感到浑身的力量倍增,感到“世界终于展现在他的面前”,他相信,无论将会发生什么,他都能够坚持到底。不管他内心抱着多么大的渴望,渴望以某种方式发出声音,表达体内震荡的激情,他都还是控制住自己,不由自主地放慢步伐,小心翼翼地,揣着天赐鸿运的狂喜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师父,想来他心里很明白,他要想完成自己被委以的重任,绝不能用一个流鼻涕少年的方式,而是必须要用一个成年男人的方式——更不要说,假如他一不留神而说错句话,裴特利纳就会没完没了、变着花样地嘲讽他,这种事更不能发生在伊利米阿什面前,哪怕仅仅发生一次,他都会永远感到羞耻。他清楚地知道,他最好忠实地效仿伊利米阿什,因为这样肯定不会出错;首先,他认真注意他特有的动作,他阔步流星的轻松节奏,他骄傲自信的挺身扬头,还有他在强调某句重要的话之前的片刻停顿和用右手食指做出的富有挑战性和威胁性的警示动作,并且,他开始学习最难的一项——伊利米阿什下滑的声调和用来间隔不同语句和不同段落的深深沉默,还有他使用铿锵有力话语时的抑扬顿挫,他偷偷观察他所表现出的那种不会被误解的安全感,从而总能万分精准地成功表述他的思想。他的视线一刻也不能从伊利米阿什微驼的脊背和那顶窄檐的礼帽上移开,为了不让雨水打到自己脸上,他将帽檐在额头上拉得很低,看得出来,他的师父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存在,聚精会神在沉思着什么,他自己也一言不发地走着,严肃地皱紧眉头,因为他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屏气凝神帮助伊利米阿什迅速抵达他思想的目标。裴特利纳痛苦地挠着耳朵,由于看到自己战友紧张的表情,他也不敢打破沉默,不管他怎么冲“小家伙”皱眉挤眼地暗示都无济于事,于是他只好这样提醒自己(“一声别吭!用心思考!”),许多的疑问化成一股巨大的力量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起初他的呼吸只是不太通畅,断断续续,过一会儿响起了哮喘的呼哨,发出粗糙的喘息,直到伊利米阿什也注意到了一直走在他身边、憋得几近窒息了的裴特利纳的“英雄壮举”;伊利米阿什并不情愿地咧了咧嘴角,对他发了慈悲: “嘿,你说吧!你想干什么?!”裴特利纳长舒了口气,用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开始不由自主地眨眼睛。“师父!我紧张得连屎都吓出来了!你打算怎么从这个坑里爬出来?!”“如果你的屎没被吓出来,那我才会奇怪呢,”伊利米阿什恼火地说,“要不要给你张纸擦擦屁股?”裴特利纳摇摇头说: “这可不是玩笑。如果我告诉你说,我差一点忍不住要大笑出来,那么我是在撒谎……”“你给我闭嘴。”伊利米阿什傲慢地凝视着远方若隐若现的道路,将一支烟卷塞到嘴角,没有放慢脚步,更没有停下,点燃了香烟。“假如我现在告诉你:这就是我们等待已久的机会,”他格外自信地宣称,同时将目光投射到裴特利纳眼睛的深处,“你的心能够踏实下来吗?”在这道目光的逼视下,他的同伴感到畏缩,随后将头垂下,收住脚步,陷入了沉思,等他重又赶上伊利米阿什并走在他身边,他是那样的紧张,以至于几乎说不出话。“你……你,你的……脑袋里,在想什么?!”但是对方没有回答,而是带着一副神秘的表情继续凝视着迷雾中的道路。裴特利纳揣着深深的忧虑,痛苦地试图为这阵意味深长的沉默找到某种解释,之后——他在自己的灵魂深处清楚地知道,这种努力是徒劳的——他试图延缓这场不可避免的灾难降临。“你听我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