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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页

已经很习惯从风里向南方眺望

隔过山越过海

是否有你忧伤等待的眼光

有一点点难过突然 觉得意乱心慌

冷风吹痛的脸庞

让泪水浸湿了眼眶

其实也想知道

这时候你在哪个怀抱

说过的那些话

终究我们谁也没能够做到

总有一丝愧疚 自己

不告而别地逃

而往事如昨

我怎么都忘不了……

这歌有催人伤心的威力。雨翔踱到教室里,见自己桌面上静躺着一封信,心猛然一跳,呆着想自己身在异地,原本初中里交的朋友全然没有消息,似曾有一位诗人或哲人打比方说“距离如水”,那么朋友就是速溶的粉末,一沉到距离这摊水里就无影无踪——今天竟有一块粉末没溶化完,还惦着他,怎么不令人感动!林雨翔扑过去,心满肚子乱跳。

雨翔希望信是san来的,一见到字,希望凉了一截。那些字仿佛刚被人揍过,肿得吓人,再看信封,希望彻底冷却,那信封像是马拉,患了皮肤病,长期被泡在浴缸里,全身折褶,不是san细心体贴的风格。

雨翔还是急不可待拆开了信。信纸一承以上风格,一副年逾古稀的残败样。信上说:林友:

展信佳。不记得我了吧?应该不会的。我现在在区中里,这是什么破学校,还重点呢,一点都没有味道。每天上十节课,第一个礼拜就补课。中国教委真是有远见,说是说实行“双休日”,其实仍旧是单休,还要额外赚我们一天补课费。说说就气,不说了。

期中刚过,考得极差,被爹妈骂了一顿。

说些你感兴趣的事吧——说了你会跳楼,但与其让你蒙在鼓里,还不如让你知道——你的san(是“你的”吗?现在可能不是了)似乎已经变了,她现在和理科极优的男孩好得——我都无法形容!简直——她有无给你写信?如果没有,你就太可惜了,这种朝三暮四的人,你不去想也罢,不值得啊。你我也是殊途同归。市南三中好吧?一定快好死了,待在里面不想出来了,所以你人都见不到。

匆匆提笔,告之为你,节哀顺变。

勿念。

tanse o

于区中洞天楼

雨翔看完信,脑子里什么都想不了,觉得四周静得吓人,而他正往一个深渊里坠。坠了多时,终于有了反应,怕看错了,再把信读一遍,到san那一段时,故意想跳掉却抵抗不了,看着钻心地痛,慌闷得直想大叫,眼前都是san的笑脸,心碎成一堆散沙。怔到广播里唱最后一句“不如一切这样吧/你和我就散了吧/谁都害怕复杂/一个人简单点/不是吗”,雨翔才回到现实,右手紧握拳,往桌子上拼命一捶,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全是这一捶的余音。李清照的悲伤是“物是人非”的;林雨翔更惨,物非人非,泪水又不肯出来,空留一颗心——绝不是完整的一颗——麻木得挤不出一丝乐观,欲说不能,像从高处掉下来,嘴巴着地,只“嗯”了一声后便留下无边无际无言无语的痛。人到失恋,往往脑海里贮存的往事会自动跳出来让他过目一遍,加深悲伤。心静之时,回想一遍也没什么,只觉人世沧桑往事如烟;心痛之时,往事如烟,直拖着你一口一口吞苦水。每逢失恋倍思亲,不是思活着的亲人,而是思死去的亲人,所以便有轻世之举。雨翔悲怆得想自杀,满腔的怒火可以再去烧一趟赤壁。自杀之念只是匆忙划过而已,一如科学家的美好设想,设想而已,绝无成品出现的可能。

雨翔突然想到san的两封信——两张字条他都带来了,开了柜子找出来看,一看到san的字又勾起了难过,既舍不得又凶狠地把纸撕烂,边撕边说:“什么——三重门——去你的——我——”这时脑子突然聪明,想起万山说过“三重”在古文里乃是三件重要的事之意(《礼记·中庸》:“王天下有三重焉。”三重指仪礼、度、考文),古人“王天下有三重焉”,林雨翔“忘天下有三重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