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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衔烛以为她是醉得难受才会想叫他出来的。他耐心地等着,等她究竟想不想得起来那两个字到底怎么念的。

可方别霜唤了五六次都没唤对,这也就算了,越唤声音越哽咽,睫毛上都沾了泪。

意识模糊间,她已经绝望了,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唤错了,还是他白天真的出不来,心里恨方仕承恨得要死。

药性越催越烈,她不想太过失态,把身子蜷得紧紧的。正昏沉着,她忽然感到唇上一凉,面前竟多出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这手轻柔地揩去了她唇角咬出的血迹和眼角溢出的泪。

再抬眸,是被一身华袍紧束的少年腰身。

视线还未移至对方胸膛,方别霜的双目就被他抬手遮住了。

少年手掌宽大,指腹轻贴在她太阳穴处,冷如玉质。

半张脸都泛起了酥麻。

方别霜的神思清明了些。

她克制道:“鬼疼大人,请……”

衔烛笑了一声,语气里却无笑意:“鬼疼?他是谁。你还背着我养了哪路鬼神。”

少女没声了。

瞧着神情未变,乱眨的睫毛却把他的手心扫得痒痒的。

衔烛实在很不高兴。

他故意敛着神息不立刻将她的醉意全部驱散。

不过,她好像不止是醉了那么简单。体温比平时高了不少,腮上还浮着两晕娇红。

门外又一阵响动,有人停了步,醉醺醺地就要推门而入。

方别霜抓了衔烛的袖子,鼻尖触着他冰凉的指际,低低请求道:“我知错了,请,请大人带我离开这,我中了媚药。”

呼吸间潮热轻薄的鼻息都喷惹在了他的指间。

衔烛侧了侧头。

媚药是什么。

……又哭了。

他抹掉她滚热的泪,俯身将她抱起,在门被醉汉推开的前一刻,化影离开了。

怀中人似乎难受极了,需要费力忍着,才能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不仅咬破了他刚给她抹愈好的唇,连抓他袖子的手指都泛出了青白色,全身一阵一阵地颤栗。

耳边的喧嚣全数消失了,溪汀阁内一片静谧。

衔烛抱着她,一时未动。他想起上一次她肯这样依赖地靠着他的胸膛,是她临死之前。

满身都是血,眼神破碎,还死抓着他的袖子,一定要他低下头。

尽管拼命克制了,在药性催使下,方别霜还是禁不住呜咽了声。

衔烛回神,往她眉眼处缚上玉带,将她轻放到榻上,凝了仙露要喂给她。

没什么毒是仙露治不好的。

方别霜却控制不了自己火烧般的身体对凉意的本能渴望。他甫一将她放下,就被她抓住了手。

她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松指小心地揪住了他的袖角。

衔烛垂眼看着她。

她像一汪柔媚的春水。

主人怎么可能会对他露出如此情态……如此情态,他只在镜中自己的脸上见到过。那时他正动情着。

她在动情。

原来中媚药是这个意思。

好下作的手段。是谁敢这样对她?

衔烛暂忍怒火,将指尖凝出的仙露轻轻点覆到了她的唇上。

一抹清甜浸入喉舌之中,迅速汇入五脏六腑,方别霜一下感到自己整条命都活泛了。

连饮数滴后,脸上潮红渐褪,身体燥热尽消,灵台也清明了。

衔烛理理她微乱的发丝,擦净了她脸上的泪痕。

方别霜僵着不敢动。对方的举止里总是透着一股理所当然般的亲昵,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这样了。

他既说她不曾亏欠过他,那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等他收回手,方别霜做足心理准备,坐起身打算摘下玉带。

衔烛状似不经意道:“我长得与你们凡人不同呢。”

不同?有多不同,难道是个青面獠牙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