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身边内侍的提醒下,猛然发现晏鹤年也在争这个肥差。
这就尴尬,有点对不起西山同党啊!
裕王赶紧一碗水端平,帮同党好友晏珣争取一个名额。
《易经》同考官、《礼记》同考官,差不多吧?
说起来,治《礼记》的考生少,同考官只有两人,含金量更高。
妥了!
晏珣听老爹说完来龙去脉,感叹世事难料。
谁能想到他建一个羊毛作坊、把作坊交给李文贵,最后却影响到会试同考官人选?
名副其实的“蝴蝶翅膀”。
事已至此,只能祝徐渭好运。归有光不用担心,这位老兄跟余有丁关系很铁。
“爹说避嫌,余有丁怎么不避嫌?”晏珣问。
晏鹤年失笑:“虽然大家都知道余有丁佩服归有光,但他们既不是亲戚又不是师徒,避什么嫌?归老兄总算得个安慰。”
磋磨半生,快六十岁的人,中进士也没什么前途,可不就是“安慰奖”!
嘉靖皇帝深居宫中修仙,冷眼旁观三年一次的大戏,对其中好大儿裕王的表现挺满意。
端水不仅要一碗水端平,还要出其不意。
什么都让臣子算中,天长日久,臣子对君主就会失去敬畏心。
人类的悲欢并不共通。
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星夜赶科场。
严世蕃在天牢中度过人生最后一个除夕。
他知道,开年之后又是一科乡试。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登阁拜相,所有读书人的终极理想。
可是,首辅又如何?
从前的夏言,再到他爹严嵩,现在的徐阶……
严世蕃惨然一笑,世人汲汲营营,走的却是一条死路。
……
徐渭和众多赶考举子一样,汇聚在运河南来北往的船只中进京。
同船的还有继妻张氏和两个儿子。
长子徐枚为原配潘氏所生,次子徐枳为张氏所生。
俗话说“绍兴师爷满天下”,绍兴人外出为幕僚,通常会让妻儿留守老家。
徐渭以往也是这样,轻舟载酒浪迹天涯。
但今年回去,他偶然听到关于妻子张氏的闲言碎语。
想到去年他独自在京城,张氏还惦记让人给他带冬笋,徐渭觉得谣言不可尽信。
说不定有人看他乡试高中,故意造谣中伤。
不过……他突然理解晏鹤年为什么去哪都把妻子带在身边。
更让徐渭羡慕的是晏鹤年跟晏珣的父子感情。
他的长子徐枚今年二十岁,性格阴沉狠戾,父子关系紧张。
紧张到什么程度?
徐渭在袖中藏铁槌,预防被儿子突袭。
同一条船上,张氏战战兢兢,觉得丈夫有杀妻之心;
徐渭小心翼翼,觉得长子有弑父之心。
只有年少的徐枳无忧无虑,在船舱里跑进跑出……
一会儿扶着船舷数过往船只,一会儿到船舱里听其他客人谈天说地。
听得无聊,他又跑到徐渭身边:“爹,我们这次是不是可以见到晏神仙和小半仙?”
徐渭笑着说:“你从哪里听到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城里的说书人讲晏神仙请张三丰真人传经……他老人家把功劳推给蓝道行,可谁不知道张真人跟仙鹤一起降临?晏鹤年就是仙鹤!”徐枳言之凿凿。
徐渭问:“小半仙呢?”
“小半仙就是晏珣晏文瑄!他可以把煤炭炼成仙丹,裕王跟着他一起炼丹!”
“可见传言不可信。我见过晏珣研究造化之学,跟炼丹是两回事。”
徐枳目光闪亮:“爹!你看我有没有天赋?我想拜晏珣为师,跟他学造化之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