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珣!就是晏珣!”报录人连忙喊,“捷报!南直隶扬州老爷,晏讳珣,高中壬戌科会试第三名,金銮殿上面圣。”
“第三名?已经报到第三名了?”
晏珣猛然反应过来,向父亲望去……我居然是第三名?
前面只剩两个名额,爹有可能是其中之一吗?
额滴个乖乖,太吓人了。
报录人乐呵呵地说:“可不是出到第三名?方才报第四名,隔壁苏州会馆的徐时行。”
“珣叔,棋还下不下?”杨仲泽问。
晏珣扔掉手中的棋子,大喊:“下个猫!”
徐时行居然是第四名?他不是状元之才?
那第一第二是谁?
“喵呜”,乌云从桌子底下钻出来。
其他人哈哈笑:“小晏老爷稳不住啊,还以为你泰山崩了还能下棋。”
汪德渊的二十两银子抛出去,报录人高高兴兴地离开。
晏珣被众人抬着坐上“公座”,表演一次升堂。
这一次没等表演结束,又有报录的车马到,第二名是隔壁苏州会馆的王锡爵……
是隔壁老王!
晏珣望着父亲,心提到嗓子眼。
如果不能中第一就是落榜,早知如此不如跟杨仲泽换一换。
马蹄声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报录人的声音却从鞭炮声中穿过,在人心头炸响——
“捷报!南直隶扬州府老爷晏讳鹤年,高中壬戌科会试第一名会元,金銮殿上面圣!”
捷报的声音仿佛带着回声,在会馆飘荡。
所有人的目光凝聚在晏鹤年身上。
晏鹤年深吸一口气,镇定地打赏报录人,姿态潇洒地坐上公座。
一举一动行云流水,自然得像在高邮湖边赶鸭……
众人纷纷贺喜,夸赞,嘈杂的声音也像一群鸭子嘎嘎嘎……
晏鹤年左顾右盼:“我的小珣呢?”
晏珣一蹦三丈高,刚刚落回原地,连忙凑过来:“爹,我在这里。”
“我的小珣是个奶娃娃。”晏鹤年眼神飘忽,自言自语:“芸娘说小珣有点奇怪,和别的小孩儿不一样,要找个半仙看一看。”
“乡下神婆装神弄鬼,骗我儿喝符水拉肚子,还得我自己去学道。”
他仿佛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和芸娘新婚燕尔、第二年得个漂亮可爱的大胖小子;
儿子好像不正常,芸娘身体也越来越差;
芸娘撒手人寰,他带着小珣四处寻医问道……
人家说海上有仙山,他就背着小珣出海;
人家说茅山、泰山是神仙道场,他带着儿子一一走遍;
道家神仙不显灵,他就去求佛。
苦瓜和尚哄他拿出全部家当给菩萨塑金身……
他带着小珣在江湖中漂泊,经历多少风风雨雨。
终于有一天,儿子目光清晰地问:“你是谁?”
晏鹤年陷入梦境中,突然笑了,春暖花开。
儿子老气横秋,像他爹一样要他读书、科举,说什么振兴大明。
嗤~~
那些日日夜夜,父子俩此起彼伏的读书声,在高邮知名鬼屋响起;
悬梁刺股、闻鸡起舞。
晏鹤年面色平静,内心却如大海一样波涛汹涌。
晏珣在一旁看着,紧张兮兮地念叨:“糟糕!要完!爹欢喜得迷了心窍!阿娘呢?快喊她出来打耳光!”
“你为什么不打?”
“做儿子的还能打爹?”
一片闹哄哄中,和掌柜女眷在后院等消息的王徽冲出来,举起颤抖的手,扇向晏鹤年……
妻子打丈夫有没有问题?
合情合理吧?
拍掌没落下,晏鹤年清醒过来。
“王妹妹?”他惊喜大笑,猛地抱起王徽,往空中一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