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此?”徐阶再次问。
晏鹤年微笑:“还有别的事,我也不赞同,因而吵了几句。我一介草民,人微言轻,道不同不相为谋,就走了。”
陶仲文炼丹的秘方,某些原料可以说丧心病狂……
民间以讹传讹,神仙靠吃童男童女长生。
这种事情罪魁祸首是谁?徐阶心知肚明。
他也不敢说。
以此追问晏鹤年,似乎很没道理。
“那么蓝道行呢?跟你也有交情吧?”徐阶凝视着晏鹤年,“陶仲文死后,最受皇帝宠信的道士是蓝道行。”
晏鹤年:……你知道得太多了!
“咳咳,蓝道行是山东道士,我以前和他有过一两次论道。”晏鹤年诚实地说。
徐老大什么都知道啊!
仿佛连他内衣的颜色都已看穿。
徐阶微笑:“这样正好……我需要你以论道的方式,给蓝道行传几句话。”
“这……我进京后没有拜访过蓝道士,会不会太突然?”晏鹤年婉拒。
徐阶说:“故人论道,有什么突然?晏举人,这件事并不是非你不可。老夫选中你,是因为你跟陶仲文、蓝道士都有交情,又擅长卜算。”
晏鹤年……这个小老头软硬兼施,手段还挺硬。
墙头草不是谁都能做的,显然老徐想让他站队。
想想小珣夸过张居正,而张居正当下在徐阶这边……
晏鹤年恭敬不如从命。
富贵险中求。
徐阶满意地捋着灰白的胡须,小声而郑重地嘱咐几句。
晏鹤年认真点头,表示明白……啧啧,重操旧业啊,和以前相比,这回是高端局。
徐家的船他愿意也得上,不愿意也得上……多才多艺,就是多烦恼。
严阁老对不起,谁叫你不来拉拢我呢?
被逼着上船,晏鹤年多少有些不舒服。
告辞的时候,他说:“大人需要染胡子的配方吗?长生丹我不懂炼,染胡子我有些心得。”
“哦?你也需要染?”徐阶惊讶。
晏鹤年坦诚:“我以前装神弄鬼,需要把头发和胡子都染白,看起来鹤发童颜更可信。”
徐阶:……?我是不是找错人?此人就是个装神弄鬼的神棍?
“染须发以蝌蚪、黑桑葚各半斤,以瓶密封,悬于屋东处,百日化为泥,取之涂须发,黑如漆也。”
徐阶看完方子,微妙地看了晏鹤年一眼,这个人是懂一些奇奇怪怪知识的。
他接受晏鹤年的好意,把灰白的须发染黑,看起来可以大战三百回合。
离开张居正府邸,晏家父子信步走到一条小河边,吹着寒风说话。
晏珣知道方子后,好奇地问:“为什么是屋子东边,西边不行?”
“东边方位合适。”
“为什么是一百天?多一天少一天不行?”
“就是要一百日。”
“哼哼~神神秘秘的~~我回去做一个染发剂,比你的简单。”晏珣骄傲地说。
不就是生物染发剂嘛?
他是经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就是这么优秀。
晏鹤年笑道:“好啊,我试一试你的……你和张居正下棋,谁赢?”
“当然是他赢。我做晚辈的,怎么好赢前辈?”晏珣一本正经。
晏鹤年哈哈笑:“你是懂下棋的。”
整个高邮汪氏族学都知道,不要和晏珣、杨仲泽下棋,这两个又菜又爱琢磨。
最可恶的就是磨磨蹭蹭老半天,结果憋出屁——臭气(棋)。
“张居正的花厅挂着一幅九九消寒图,大战前夕,他还挺有兴致。”晏珣说。
京城人家画消寒图,或是勾八十一瓣梅花枝,或是描“亭前垂柳珍重待春天”……
从冬至开始一天描一笔,九九八十一描完,就是买水萝卜“咬青”的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