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新来的好奇,扬州人怎么会在京城附近有煤窑?
消息灵通的就说起种种故事,引起阵阵惊叹。
“晏鹤年去西山,晏珣呢?父子二人都去挖煤,会试也不顾?”
晏珣何处去?
作为东厂编外人员,他被阮瑛带着督建永寿宫。
确切说,徐璠是包工头,阮瑛是甲方代表,晏珣……是打酱油的实习生。
工地的临时会议室里烧着一盆炭,小煤炉里蜂窝煤燃着幽蓝色的火焰,煮着一壶茶。
阮瑛烤着火,不疾不徐地说:“重修永寿宫建材有限、工期仓促,又适逢冬日,可以说困难重重。但陛下有命,吾等唯有尽力。小珣,说一说你的想法。”
徐璠等大人都看过来……这个就是卖煤的江北晏郎?
怎么混到厂臣那边?
晏珣谦虚:“晚生见识浅薄,不懂营造。若说怎么提高工作效率,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
他的建议是流水线施工法。
根据工程量、工期、人工、材料等划分流水段,计算每一个施工段每个工种所需要的时间,绘制施工计划表……
“要动用工匠徭役民夫数千人,分工之后做好排班计划,既能披星戴月轮番施工,又能让民夫得到休息……”
虽然是编外人员,晏珣也不能丢了东厂面子,说起事情条理分明。
他不是建筑工程的专业人士,但大多数文官也不是啊!
就算说得不对,就当抛砖引玉嘛~~
徐璠等人本来不太在意这个待考举人的意见,只当是给东厂面子,随便听听。
可听着听着却觉得很受启发。
“晏举人的建议不错,我们再细细商议。”大人们笑道,“年轻人有新鲜想法,还是阮公公眼光好。”
阮瑛微笑:“是陛下允我带他来的。”
骑黑虎的赵公明,参与重修永寿宫,说不定能给皇帝带来吉祥。
晏珣参与这项工程,每天忙得不亦乐乎,大概是京城最忙的待考举人。
计算工程量、用功用料、画效果图……
特别是效果图,实在是过分精美,被阮瑛送到皇帝面前。
这种加滤镜般的效果图,让皇帝满意:“这个年轻人还是有些见识的。张居正、晏珣……”
裕王的运气不错。
阮瑛禀报:“晏珣披星戴月、不殚辛劳。我让他回去跟家人团聚,过完年的会试,对他们来说是人生大事。”
皇帝不置可否……什么是大事?
他愿意用谁就用谁,严世蕃和徐璠都没经过科举,还不是一样当大官。
至于科举,他可以因为不喜欢吴情的名字不让此人做状元;
也可以因为梦见打雷,翻遍考生卷子点一个叫“秦鸣雷”的为状元。
忽然,皇帝心中一动:“晏珣的父亲……晏鹤年?这个名字不错。”
松鹤之年,长生之兆。
阮瑛不禁替晏珣叹息,你发明蜂窝煤、卖力搬砖,不如你爹名字起得好。
这段时日,晏珣作为实习监理,每天披星戴月早出晚归。
他没有怨言,因为他明白,这是阮瑛给的表现机会。
进士不是终点,而是另一个起点……
以后还有漫漫官场之路,有的人青云直上,有的人即使中状元依旧泯然众人。
有一天两人凑在一起烤火,晏珣随口问阮瑛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阮瑛漫不经心地说:“我想知道,假如我没有做太监又能走到哪一步。”
他在晏珣身上看到曾经的自己。
晏珣垂眸不语,次日给阮瑛带来一包鱼松:“上回我听你说想吃,我缠着我爹新做的。我爹的手艺最好,你佐粥或者点心吃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