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委屈,我才委屈!我是不是也要找最后一名比一比?”
晏珣叹道:“像德渊贤弟这样谦虚自省的人不多,所有才有被煽动裹挟的乌合之众。”
众人一起夸汪徳渊,小汪得意洋洋,不是魁首胜似魁首。
议论了一会儿,徐时行皱眉说:“乡试发了榜,如无确凿证据取士不公,不会有大的更改……顶多微调名次。这件事对我们影响不大,但是吴大人就……”
吴情大概率要倒霉了。
晏珣和父亲对视一眼……谁是最无情的人?是皇帝啊!
你冤不冤枉不要紧,他玩的是权术、是制衡。
鄢懋卿被弹劾,眼看着要给严党一个耳光……那不得给另一边也扇一个耳光?
好让臣子们知道,你们都在皇帝的掌控之中。
而另一边的人,暂时委屈一下吴情,拉鄢懋卿下马,也是划算的买卖。
来来来!枪口一起对准吴情,谁让他恰好来南京,名字又不好听呢?
吴情:……子迟早会曰你们。
徐时行话说到一半,自己就停住了,其他人也越想越怕。
对吴情的攻击,恐怕不仅仅是朝中高官的博弈!
这一年除了鄢懋卿被弹劾,还发生了一件事……原吏部尚书吴鹏致仕,严嵩推举自己小舅子欧阳必进接任。
但嘉靖皇帝很讨厌欧阳必进,见到名单大怒,掷之于地。
吏部尚书的另一个人选,是嘉靖比较喜欢的郭朴,这位郭大人跟吴情关系不错。
敏锐的人已经嗅到风雨。
有没有一种可能……皇帝想动严嵩?!
严阁老多年屹立不倒,曾经赵锦弹劾严嵩,皇帝都说,“你这是诽谤朕”。
现在严阁老年纪大不好用了,皇帝就拔……就翻脸无情吗?
五位新魁首刚刚中举,纵然感激吴情的录取之恩,面对这种事也无能为力。
进宫去皇帝那里吹耳边风?谁有这个能力?
未来,他们同样要面对这些腥风血雨。
——年轻人,欢迎来到权力斗兽场,满意你看到的吗?
如果是自己,遇到这种事,该如何面对?
简在帝心就万事无忧?
皇帝的心,最无情也最善变。
打酱油的汪德渊眼珠一转,巧妙转移话题:“晏叔叔,你是怎么一眼看出那个人是假生员?”
其他人也好奇地看过来。
晏鹤年淡定地说:“看相。”
呃……那么玄乎的吗?
“爹,你就透露一点吧,朋友们都想知道。”晏珣主动劝说。
晏鹤年笑道:“遇到这种事,真的生员就算不服气,也只敢随大流做应声虫。冲在最前面的,都是别有用心……再说,他的襕衫不合身,短了一截。”
襕衫是生员重要场合穿的礼服。
读书人重体面,襕衫得改得合身,否则岂不是说自己配不上这身衣服?
众魁首恍然,赞叹:“当时乱糟糟的,您的观察真细致。”
晏鹤年微笑着谦虚两句……其实吧,最重要的还是看相。
他是干什么的?
他一看那人的面相,就知道此人必定是勋贵人家的家丁豪奴。
有一种清澈的傲慢和愚蠢。
平民不能蓄奴只好收养子,而勋贵……
南京这里,最显赫的勋贵就是魏国公徐家——开国功臣徐达的后人。
话说,去年魏国公徐鹏举翻车了。
嘉靖三十九年,南京振武营士兵哗变。时任南京守备徐鹏举,面对兵变,第一时间跑路。
事情平定后,徐鹏举被夺了南京守备的官职。
别看徐鹏举是老牌勋贵,却一直走严嵩的门路,之前就贿赂严世蕃,想把爵位传给偏爱的小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