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再耽误下去,就是老头子了!
什么大器晚成?
真正的人才,从来不用晚成!
不信你问杨廷和、张居正。
走到十字大街,晏珣还有些恍惚:“就这样?来一趟就定下?当初回高邮,都找了几天才遇到合适的。”
“财大气粗嘛!”晏鹤年笑道,“当初没钱,可选的范围就少。”
“这房子真不错!爹和后娘住正院正房,生了小孩子住东西厢房,方便照顾。前面大厅和花厅宴客、吃饭,我和常欢、阿豹住小楼。”晏珣开心地说。
连未来弟妹都安排好。
像高官富户那样一人一个院子?
别想了。
市井百姓,兄弟没有分家的,一大家子住一个院子,一对夫妻有一间房就不错了。
要不然,李四听墙角跟能那么方便?
“嗯……再说吧!”说到娶妻,晏鹤年就有些含糊。
“不能再说啊!院试之后,后娘又送礼物过来,咱们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晏珣郑重地说,“大恩无以为报,爹你以身相许!”
“混小子,连爹也能卖!”晏鹤年笑骂一声。
他胃不好,喜欢吃软饭。
但是自由惯了,想到成亲就有点慌……
万一王妹妹一成亲就变脸怎么办?
有的女人成亲前是珍珠,成亲后就是鱼眼珠。
再说,王家的水很深啊!
他自己是见惯风浪的,只是无论如何不能连累儿子。
唉!
到时候跟王妹妹袒诚相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父子俩回到有间客舍,就听到常欢在吹牛……
“我家是双河村第一养鸭大户,全高邮城每年吃的鸭子,十只有八只是我家养的!”
“我不是养子啊!我是正经的侄少爷!晏珣是我堂兄,四舍五入我也是案首。”
晏珣笑着走进来:“是吗?”
这个也能四舍五入?
他上辈子进过故宫,四舍五入他就是……
常欢连忙跳起来,丝毫不尴尬:“六叔和珣哥回来了?房子怎么样?赁下来了吗?”
“差不多吧,考完试再说。”晏珣笑道。
正在算账的店家抬起头:“真有十两银子的两进大宅?”
“没有。”
“我就说嘛!”店家松了口气。
如果别人占到便宜他没占到,岂不是比吃亏更难受!
雄鸡三唱,已过五更。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中,一行人窸窸窣窣,像做贼一样挑行李上船。
船内一个十岁上下的孩子忽然大哭:“我们没有家了!”
傅伦怕他的哭声惊动外人,上前捂住孩子的嘴,安慰:“爹这次倒霉,难道一直时运不济?两三年内,我们一定努力挣钱回来。”
船舱的角落里,他的妻子抱着女儿安抚。
半夜跑路,栖栖遑遑似丧家之犬。
晏家父子帮忙挑行李,静静地站在一旁。
傅伦站起来,感叹:“没想到我潇洒半生,却沦落至此!总算天无绝人之路,让我识得两位。”
晏鹤年送出程仪,轻声说:“傅兄保重,你们一家人在一处,在哪里都能好好生活。”
双方挥手道别,小船静悄悄地驶远。
父子俩在岸边站了一会儿,天色渐渐亮了,河边不知哪艘船,传出清脆的琵琶声。
“‘浔阳江头夜送客’!不知是哪一位佳人长夜寂寞。”晏鹤年畅想着东张西望。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晏珣微笑:“说不定是汪德渊那样的佳人,他的琵琶也不错。”
晏鹤年想一想,绮丽意境全没了。
小珣真是太扫兴了!
两人说笑着往回走,晏鹤年问:“我给了三十两程仪,你没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