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一眼四周那些面色惶惶劫后余生的士卒,骨进暗自叹了口气,踉跄地站起身来。
三万大军,百余船只,经过这一番天灾摧残过后,竟是折损了大半。
如今粗略估算下来,最后成功上岸的,大概只剩下九千余人。
还真是伤亡惨重啊...
看来眼下,唯有撤军返回了。
思虑了片刻,骨进站定脚步,沉声吩咐道:“传令下去,将岸边船只所载的粮食都搬下来...另外,设法修补一些比较完好的战船。”
话音落下,一众胡人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回了声是,随即便从那些搁浅在岸边的十几条船只上,徐徐搬下一批又一批的粮食。
而同时,另外还有一批胡人相互结伴寻觅了几条受损并不严重的战船,稍作估算后,便在其内部开始了修修补补。
毕竟再怎么说,大多船只的受损缘故都只是遭遇了礁石撞击,致使舱内漏水。
这般状况放在大海中自然是无比凶险,但现下他们已经成功靠岸,所以若是好生修补一番,还是能继续使用且航行的。
莫要以为出身草原,这些胡人就对木工技术不甚了解。
恰恰相反,在柯比能潜移默化的改革下,原先这三万大军中,可是夹杂了不下十余手艺精湛的工匠。
当然了,说是手艺精湛,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让他们从无到有造出来个什么大物件,那自然还是为难了这些人。
可如果只是修补的话。
这并不难。
不过让骨进怎么也没有预想到的是。
他眼中所谓的天灾。
实际上,更应该被称之为人祸。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随着海面上那两艘始终无事的楼船逐渐靠岸,此地胡人也来不及观察分毫,闷着头只顾着朝其跑去,想要从中获取一些未经海水浸泡过的干粮。
然而当他们刚一靠近,抬起头来赫然一瞧,眼前的景象却是让这些胡人不由得为之一愣。
两艘四层楼船。
千人弩手,一字排开。
那些曾在不久前于永定河大营给他们带来绝望恐惧的汉人弩机,在这一刻,竟是再度对准了他们。
“什...什么意思?”
“这个玩笑,可不能随便开!”
“兄弟,别闹了,快放下这玩意吧。”
“是啊是啊,这这这....看着吓人的慌。”
面对着岸边缓缓聚拢的近千胡人,窦宾面无表情,将那只悬在半空的手掌猛地落下。
“放箭。”
霎时间,楼船上那整整一千架早已填满驽矢的弩机应声射出,窦家亲兵们在此刻没有丝毫留情,变得异常果断,用那连绵不绝的箭雨,洗劫着面前这支曾经的友军。
“嗖—嗖—嗖—”
也不知这其中是否夹杂着隐忍多年的愤慨,只瞧这些亲兵们一个个咬紧了牙关,仿佛岸边的那些人并不是他们所谓的同僚,而是与他们有着什么深仇大恨的敌人似的。
贸然突袭下,靠近岸边的近千胡人在短短十几个呼吸间宛若稻子般被轻易收割着性命。
而稍远处,附近那些本还打算朝着楼船赶来的一众胡人顿时被这一幕给吓傻在了原地。
他们吃惊地抬起头望向楼船上那些身披重甲只听命于窦宾的本部亲兵。
心中的疑惑和脸色的变化让他们对此感到惊骇不已。
咱们....
不是友军吗?
“....”
难道我们不是同僚吗?
“将军,不好了...窦...窦大将他们,不知为何突然向我们发起攻击了!”
“兄弟们死伤惨重,根本搞不懂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当几名鲜卑近卫惊恐地向骨进大喊时,后者那才稍稍放下的心神立马就绷紧了。
什么?
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