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沽水岸边集结起了数百艨艟、楼船,队伍连绵不绝,仿佛游龙一般,朝着渤海湾驶去。
恰是因为草原北人的缘故,所以一时登船南下,让不少人对此感到新奇不已。
他们瞧着四周支流水域,其中胆大者干脆脱下了甲胄,将绳索捆绑在身上,跳入河水嬉闹个不停。
尤其是等到船队彻底驶入渤海湾后,看着眼前那一望无际的海天一色,这些草原人更是被直接惊掉了下巴,口中喃喃自语,说什么的都有。
而在当中一艘四层楼船上,窦宾站至船头,双眸直视着前方的水路,仿佛对于四周船队时不时传来的欢呼声视若无睹。
平心而论,自己终究还是没能拦住骨进以及那些鲜卑小将。
雍奴城的数万百姓...生生被屠杀了两日之久,那座不久之前尚还欣欣向荣的县城,现在已经彻底化为了一片死寂。
“....”
我算个好人吗?
窦宾长长舒出一口气,内心只是刚冒出这个念头,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算个屁啊。
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光是雍奴屠城一事,自己未来都注定要被牢牢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任由后世千夫所指,亦或者...挫骨扬灰,沦为孤魂野鬼。
而就在这时,仍旧穿着那身青衣官袍的田豫走上前来,抱拳作揖,低声开口道:“大人,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手脚可麻利?那些鲜卑人...可有察觉到不对?”
“大人放心,除去此地两艘楼船以外,剩余上百艨艟绝对扛不住丝毫的渤海风浪。”
“至于被人察觉...除去少部分胆大妄为的胡人,剩下的绝大多数在船队入了渤海后只敢龟缩在舱内,不敢动弹分毫。”
“唔。”
闻言,窦宾轻轻颌首,旋即扭头瞥向田豫,话锋一转,淡淡问道:“后悔吗?”
“...”
田豫眉头一皱,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沉默了十几息,这才开口回答道:“不后悔。”
“呵呵。”
“亲手杀掉自己的同僚,滋味应该很不好受吧。”窦宾顿了顿,只是刚说完这话,他便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后一道目光的注视。
好在船头如今只有他和田豫二人,并且田豫也是个聪明的,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连忙闭上了嘴巴,脸色恢复如常。
两三息后,鲜卑小将骨进笑嘻嘻地凑了过来。
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田豫,随即这才朝着窦宾拱手作揖,用戏谑的口吻问道:“大将是在跟他说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
“这与你有关系吗?”
窦宾冷冷地瞥了一眼这家伙,压根没有与对方寒暄客套的心情。
“哎呀呀。”
“大将这么冷漠干什么?”
怎料骨进就像个狗皮膏药似的,一只手毫不在意地搭在了田豫的肩膀上,耸耸肩笑着继续说道:“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讲,咱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
“别以为你是王上的心腹,便可对本将如此逾越。”
窦宾皱起眉头,有些不悦地看向对方那只搭在田豫肩膀上的手掌,威胁道:“此番路远,若是你不想出了意外葬身于大海中....”
“现在就滚回去。”
闻言,骨进面色一怔,显然没有预料到对方竟然会将话说得这么绝。
下意识地,他将手掌收了回来,脸色一黑,有些恼怒地瞪了一眼田豫。
“等着瞧。”
“别以为有人罩着你,老子就拿你没办法。”
低声在田豫耳边留下了这句话,骨进毕恭毕敬地向窦宾行了一礼,旋即转身一溜烟便迅速离开了此地。
“....”
“跳梁小丑。”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窦宾冷哼一声,眼神中尽是鄙夷之色。
“渤海礁石群,算算时间,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