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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野郊地牢。

魏禾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

长裙半湿不干地黏在身上,她浑身抖瑟,在炎天暑月里打了个寒战。

刚想撩开眼皮,迎头却又被泼了一盆水。

那人见魏禾冷得不住哆嗦,终于“哐当”一声丢下木盆,冷飕飕道:“魏二小姐,御史大人都屈尊来看你了,你可就别装死了。”

“哎哟哎哟,六子,怎地对人家魏姑娘这般粗鲁,你看你看,都冷得浑身打颤了!”

熟悉的声音忽在耳边响起,震得魏禾心尖一颤,当即便气息不稳地睁开了眼。

一睁眼,郭淮的脸便离她不足半寸,挑衅般地直勾勾盯着她。魏禾狠狠皱眉,一下子偏开了脸。

“滚开。”

郭淮笑嘻嘻地站直了,抚了一把自己的山羊胡子,“哟,魏姑娘醒了?”

魏禾没鸟他。

她喘着粗气,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自己的双臂被铁链锁在腐蚀的朽木条上,身体架在半空。勉强抬头时,入眼即是阴暗潮湿、布满污渍的四方泥墙。

魏禾往那泥墙上撇了眼,险些被那光辉夺目的刑具亮瞎了眼,她勾起干涩的嘴唇,一张小脸惨白无比,扯出一个看起来颇为可怖的笑,轻柔道:

“怎么,郭御史要屈打成招啊?”

郭淮听罢,十分讶异地“诶”了一声,转过头看向六子,“你看她说的什么话?”

六子察言观色十几年,一下便领会了自家御史的意思,急忙上前一步,昂着头给了魏禾一巴掌。

“啪”一声的脆响,幽幽回荡在地牢中。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御史大人正问你话呢,你插什么嘴?!”

魏禾脑袋被打偏一边。

旧伤未愈,又添新疴,她喉间腥甜翻涌,嘴角缓缓淌下鲜红。

唇边却还勾着笑,像是对郭淮不动声色的嘲讽。

“我娘呢?”

魏禾开口时,嗓音尽是嘶哑,她咳嗽着淬了一口,鲜血洒在铺满干稻草的地面上。

郭淮又捂着嘴惊讶,“关切”非常地问,“魏姑娘没事吧,怎么吐血了?”

魏禾干咳着喘气,见对方只跟自己扯皮,便低下头默默地调整呼吸。

她被田十七打的那两掌虽不致命,但也绝对不轻,原先走路走急了,呼吸时候胸口都有些生疼,这会被那六子抽了一巴掌,一口堵在心口的污血吐了出来,神志反倒是清醒了。

魏禾呼吸平稳了些,便抬起头直直地看向郭淮,脸上还带着血气,“我想见一下我娘。”

郭淮像是第一次听见犯人如此无礼直白的要求,居高临下道:“求我。”

魏禾:“求你。”

郭淮的脸霎时间冷下来,大概是没想到方才还如此嚣张的魏禾变得这么没脸没皮,当下也被自己的话给架那了,闷闷地下不来台。

恬不知耻的东西,郭淮心道。

他眯着眼打量着魏禾,见魏禾的脸上十分淡漠,也面不改色地回视着他,脸上有倨傲、有阴郁,有淡漠,甚至还有一些讨好。

但唯独没有他期望的,低贱的囚犯特有的苟且和畏惧。

郭淮被那沉沉的目光看了半天,一字一顿道:“你求我也无用。”

六子脸上也露出一丝讥讽和嘲笑。

魏禾眼皮抬了抬。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现在压根就不在都察院的天牢里,”六子上前嗤了一口气,险些喷到了魏禾脸上,见郭淮还在自己跟前,又狗腿地退后一步,“你以为我们都察院那么闲呐,春满楼姑娘报官,这回是县令大人亲自带人出马抓的你!”

魏禾眼皮跳了跳。

她一睁眼便见着了郭淮,还以为是这儿都察院的地牢,原来是县衙。

——怪不得这牢狱如此破旧。

洛阳县衙早已经名存实亡多年,今日忽然起死回骸了,当真是魏禾始料未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