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杨从易虽然是一个实打实的浪荡子，但混迹名利之地却不是一年半载的事情。

刚才这两人虽表面上客客气气，但话里话外的你来我挡，欺三瞒四，是一点也不难看不出来。

徐娘到底在遮掩些什么？灵环既然死在了魏府，看上去就是魏家的过失，为什么徐娘一开始却对此避而不谈，藏头露尾？

从方才到现在，他似乎一直稀里糊涂地被置在局外，徐娘对灵环遇难之事这般顾左右而言他也就罢了，就连自己的好兄弟也明显对他有所隐瞒！

这到底算什么事？！

柳青穆不轻不重地瞟了眼杨从易，等对方识趣地松了手后，他把半杯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才道：

“我爹和朝中大臣在家中宴饮时，被我无意间听见了一些话，正是因为此事，我才从湘楚来到洛阳。”

杨从易皱起眉，忙问，“关于魏家的事？”

“是，但也不全是，而且因为我身处不便之处，听到的东西也很零碎，”柳青穆骨节分明的指节轻叩了两下八仙桌，思索片刻，道，“但有一件事我听得很分明——有人要在洛阳利用青楼头牌引发事变，击溃奄奄一息的洛阳魏氏。”

杨从易把信息兀自消化了一下，艰难问道：“......所以你早就知道了——魏家要出事？”

柳青穆把视线移回来，“对。”

“那你今日起早摸黑找我借马车，喊了一大堆暗卫跟着，又是为了什么？”

柳青穆眸子颤了颤。

因为沉思而一直游离的眼神，忽然在这一瞬凝聚起来，像是三魂七魄一同归了位。

他看看杨从易，又看看圆台上弹着琵琶咿咿呀呀个不停的月儿。半晌，浑然无知地“嗯”了声。

杨从易皱起眉，“你‘嗯’什么？”

一边又心有戚戚想道：这人难不成真的对魏家二女有意思，整这般阵仗是去英雄救美？

柳青穆抬了抬眼，只一看便知道对面人在想什么，他无奈笑笑，缓道：“你不用想那些无用的风花雪月，我没有那种心思。”

杨从易的话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来，“那你是什么意思？”

“没有意思。”

“哈？”

“没有意思，”柳青穆淡道，“所以来寻点意思。”

杨从易愣了愣，道：“你在说什么狗屁。”

这人好像总是顾此言彼，这么多年来插科打诨的本事还是一点没改。

有人言这是城府深沉，但杨从易觉得柳青穆的心思不能简单用城府来形容，这人虽然看起来每天都像是在混日子，但却的的确确有自己的顾忌和不安。

有时候言多必失，对于无关之人——譬如此刻他杨从易，说多了反而会对局势不利。

杨从易很明白，但是此时被蒙在局外，难免有些恼怒。

“我爹教唆我入科，想要我考取功名，入仕为官，”柳青穆沉默良久，总算淡淡开口，“但我不愿。”

杨从易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听到“不愿”时错愕地睁大了眼。

然而对方的声音好像带着某种不知名的亲和力，把他这头逆驴给捋顺了毛，再多的想法也被堵在了喉间，变成了一句朴素无比的“为什么”。

柳青穆笑了笑，“不为什么。”

见杨从易又要炸毛，柳青穆又慢悠悠地补充，“古语常言，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而大道如青天，乌纱头便是青天......”

说到这，柳青穆咳了两下，又像是笑了，“但倘若真的如此，那我大可不要那样的青天。”

杨从易眼睫一跳，陷入了难得的沉默。

“我有我自己的活法，不必遵从前人之路，仿效古人之姿，那太累了，”柳青穆声音很平淡，却在说着别人听起来十分离经叛道的话，

“所以既然功名利禄对我毫无意义，那我便来寻些有意义的东西玩，而洛阳魏氏也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既然我爹跟别人的闲谈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