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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毕竟曾经威慑四方的洛阳魏氏,便是靠着这些见不得光的钱财发家壮大的。而这座书屋,是往昔洛阳乡绅县官为了庆贺魏家二女满月,亲自筹募钱粮投建的满月礼。

取了个极其好听的名——竹篁轩。

为官十余年来,百姓行贿,她爹玩弄权威、中饱私囊。双方心照不宣,十分相得益彰。

魏禾不由得想到如今魏家后院里一堆的姨娘,脑袋突突地跳个不停。

今日魏家落得如此局面,怕也是报应吧。

木门从里打开,竹林的曦光下,露出了门后一张老态毕现、眼神却十分精明的脸。

“你来做什么?”声音沙哑,难以入耳,像是混杂着从漠北吹来的砂砾。魏禾一听,便难忍地皱起眉头。

她没想着尽儿女之宜,只是道:“醒了?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说完,也不顾魏父充斥戾气的神色,直接侧身进了屋。

昏暗的烛光下,八层的书架前立着半人高的檀木书桌,在满屋霉烂的味道中散发着几不可闻的陈香,就像是如今魏家几乎崩盘的权力,仍旧在微弱地叫嚣着。

而桌上,四处散落的宣纸被开门的风一吹,“哗啦啦”作响。

魏禾淡淡扫了一圈屋内,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爹,“为何不开窗,闷得要命。”

“这是我的书房。”魏广冷道,“没我的命令,你进来做什么?”

而魏禾不仅进来了,还堂而皇之地走上前,翻起了桌上散落的纸张。魏广原先只是沉静叱令,等到魏禾忽然端详起纸上字迹时,他像被人踩到尾巴的恶猫,忽然暴怒起来。

“放下!”

魏禾慢悠悠地放下了纸,“我看完了。”

看完了,放下便放下。

魏广狠狠地深吸一口气,盯着自己的女儿,眸中晦暗不明。

半晌,他像是再也支撑不住,脱力地坐在靠门的交椅上,“放肆,放肆......”

魏禾则坐上了主座,背靠着书架前的太师椅。

“爹,你都看了那么多年了,有得到什么天神的指示,能让魏家东山再起么?”

玄卦之书,通天得灵谕;翻身做主,一朝改命数。

魏广为重振魏家昨日风光,也是付出了不少努力。虽然收效甚微,但诚意毕现。

魏广却哑然无言。

他默默看了魏禾一眼,起身打开了竹窗,用木棍卡住,又颤颤巍巍地坐回交椅上。

“小禾......”

“别这样叫我。”

“魏禾,”魏广吸了一口气,像是用了很大的气力才说出这句话,“你不经世故,有些事爹跟你说不清,但这次的事情,十分不一样。”

魏禾理了理鬓边的碎发,道:“细说。”

“我方才求了一卦,”魏广抓紧了袖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打了一个寒战,失色道,“魏家这次行运,是极凶之卦啊。”

魏禾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挑眉道:“是你害死她的。”

卦不卦术,从来不曾灵验过,像是之前求得了个吉卦象,也不见魏府变化个一分一毫。

事在人为,路都是凭本事走出来的。

魏广却忽然沉下了脸,“小禾,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纳的妾,你结的仇,这下还要推脱给谁?”

“不是我纳的!”

魏禾忽然愣住了。

“那女子不是我纳的,不是我纳的,”魏广魔怔了一般重复了两三遍,低下了头,像是喃喃自语,“是你母亲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