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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城中日夕歌钟起,山上唯闻松柏声

像给事中这样一类实实在在的要职,只能由皇帝信任的人或亲信担任。

武皇当政时期,沈佺期的仕途的确是一帆风顺的,一直活跃在最高权利集团周围,没有做过地方官。

从他的诗中可以看出,他无论在哪个岗位上任职,皇帝都很重视他,有活动他是必请之人。

沈佺期仕途上很顺利,四十岁以前做的是中等官吏,但很得宠,四十岁以后做的是高官。他受宠三十多年,这在古代官场是少见的。

沈佺期能有这样的境遇应该与其理想分不开。

沈佺期的人生理想是作东方朔那样的文学侍从,“以文学扈从陪侍,歌颂大唐或武周的皇业,偶而也借机进谏,做一名良臣。”

正是因为心中一直抱有这样的愿望,沈佺期才始终安静内敛地做“本分中该做的事情”,完成各项交待的工作、写写赞歌、不说不中听的话、尽量令各方面皆大欢喜。

可是往往,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704年,沈佺期遭受牢狱之灾。有人弹劾沈佺期当考功员外郎时收取贿赂。宋之问因得罪了太平公主,被贬去了浙江,沈佺期更倒霉,被关进了监狱。

无端下狱,自是悲苦万分。他在狱中写了不少眼泪汪汪的诗,如《狱中闻驾幸长安二首》。

其一:“传闻圣旨向秦京,谁念羁囚滞洛城。扈从由来是方朔,为申冤气在长平。无事今朝来下狱,谁期十月是横河。君看鹰隼俱堪击,为报蜘蛛收网罗。”

其二:“北邙山上列坟茔,万古千秋对洛城。城中日夕歌钟起,山上唯闻松柏声。”

还有《枉系二首》:“吾怜曾家子,昔有投杼疑。吾怜姬公旦,非无鸱鸮诗。臣子竭忠孝,君亲惑谗欺。萋斐离骨肉,含愁兴此辞。昔日公冶长,非罪遇缧绁。圣人降其子,古来叹独绝。我无毫发瑕,苦心怀冰雪。今代多秀士,谁能继明辙。”

《同狱者叹狱中无燕》:“何许乘春燕,多知辨夏台。三时欲并尽,双影未尝来。食蕊嫌丛棘,衔泥怯死灰。不如黄雀语,能雪冶长猜。”

在《被弹》诗中,沈佺期描写了当时的情景,“幼子双囹圄,老夫一念室。昆弟两三人,相次俱囚桎”——沈佺期两个年幼的孩子也被抓进了监狱,弟弟佺交、佺宇也被关押。

诗中也写了监牢之中的环境,那是相当可怕:“劾吏何咆哮,晨夜闻扑抶。事间拾虚证,理外存枉笔。怀痛不见伸,抱冤竟难悉。穷囚多垢腻,愁坐饶虮虱。三日唯一饭,两旬不再栉。是时盛夏中,暵赫多瘵疾。瞪目眠欲闭,喑呜气不出……”狱中,酷吏咆哮讯问,昼夜行刑打人,捕风捉影式地诬人以罪名;当时沈佺期和其他犯人关在一起,泥垢满身,蛆虱横生,三天才让吃一顿饭,二十多天都没有梳过头;当时正是酷暑之中,臭气毒气弥漫,呼吸也不能畅快……

沈佺期获罪的原因主要有三个。

一是年轻、性耿、才高、宠久,遭人妒嫉。

沈佺期很年轻时就中了进士,入了官场,为人耿介,不讲究为官之道,爱说直话得罪人,又因武皇时期经常跟侍皇亲国戚左右做诗,锋芒毕露,遭人妒忌。“平生守直道,遂为众所嫉。”就是很好的例证,“盛时无大事,朝臣各猜肄。”这在历史上是不足为怪的。

二是沈佺期在做给事中或尚书任上,犯了“后官不反前官耻”的禁忌,树了对头。

按沈佺期《移禁司刑》诗中自述,他是一个性守安静,生活谨严的人,在做高官时不收门生,不结朋党,缺少做高官的底层基础,对前任做错的事不瞒不隐,该纠即纠,该翻就翻,有点一意孤行,“任直翻多毁,安身遂少徒”就是说的这些。

沈佺期得宠时,得罪的人太多了,以至于遭到弹劾后,朝中没有一个人出来为他说话,大多数人落井下石,正如他在诗中所说的“万铄当众怒,千谤无片实。庶以白黑谗,显此泾渭质。”他犯了官场众厌。

三是遭受了池鱼之殃,做了宫庭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张柬之政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