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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江月何年初照人

(一)

春夜,瓜洲。

阁楼外,春江水轻轻拍岸,如同私语,听久了,可以恹恹地睡去。

远远望去,飞檐闪着寒芒。

花开在江流宛转的天际,只能相望,不可闻香。

妆镜台上,花影扶疏,先印在清晨打开的胭脂盒,又印上那只刚才还在穿引青丝的玉钗。

冷冷清霜,玉帘卷不走,放开愈浓。再看那捣衣砧上,白霜清洒。轻轻挥衣袖,刚拂去,又洒满。

我看见,扬州城外,曲江春暖潮涨的夜里,江边走来了一个孤单的身影。

那个人停下来,对着夜空中的皎皎孤月,凝思出神。

那时扬子江入海口就在扬州边上,所以,他那时看到的明月,其实是从海上升起的。

所以,海也在我眼前。

春,绿了扬子江岸;

江,倚着花林荡起银波;

花,月色中暗香浮动;

月,如玉盘悬于邃空;

夜,温柔如水,心可皈依。

春、江、花、月、夜,是扬州这座城最好的指代。撩人的春色、江边的垂柳、三月的烟花、二分天下的明月,还有灯火阑珊的月夜,每一样,都是这座古城的符号,而这一切也构成了一幅绝美的图景。

那个人站在江边,徐徐吟出一首长诗: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我不禁击节叫好!

“你是谁?”那人被吓了一跳,施礼问。

“我叫未来人,偶然路过此地。先生的诗太好了,我忍不住叫好。打扰了!”我还礼。

“哈哈,有人欣赏我的诗,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他递给我一杯酒。

“干杯!”我俩对饮了一番。

“先生是张若虚。”我听了他的诗,已经知道他是谁。这首《春江花月夜》,后世不少人耳熟能详。我更不例外。

“啊?你怎么知道?你是未卜先知?”张若虚很震惊。

我把见到李白的经过简单介绍了,他也来了兴致。

这是大唐神龙年间,李白还是个幼儿。

“李太白先生?”张若虚很好奇。

知道后世都称李白诗仙,张若虚也对他肃然起敬。

我为他讲了很多李白的故事。

人海比眼前的海还深,每一个时代知名的人就那么几个,所以,他的名字很少有人知道。这首诗更是蒙尘千年。

一千年后,发现这颗明珠的,是晚清经学家、文学家王闿运,他在自己的着作《湘绮楼论唐诗》中对这首诗大加推崇说,“孤篇横绝,竟为大家”。

史书上有关作者的记载却只有一句——“张若虚,扬州人,兖州兵曹。与贺知章、张旭、包融号吴中四士,诗二首。”

正如他的名字一样,张若虚,好像是虚幻中的人物。

生于盛世,对于诗人来说,是幸,也是不幸。

大概盛唐的《春江花月夜》烂大街了,无论酒肆歌坊还是驿馆市集,只要有歌女,这个调调都是基础配置。倘若不是“一线诗人”,写再多的《春江花月夜》,也只会被盛世诗海淹没。

穿越遇到李白之后,为什么又遇到“孤篇官全唐”的张若虚?

琢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