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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江南

季卷擦掉从五官里渗出的鲜血,浑不在意地笑:“这一年你不知我做了多少要紧事。这是为将来不得不做的准备,为此怠慢武功,也是必要的牺牲。”

“你错了!”叶孤城截断了季卷的解释,斩钉截铁道:“武林之中实力为尊,无论哪朝哪代都是如此。三剑已出,我已不会为你出剑,因此接下来,我只会训练你应对生死危机的能力。”

“我随时会如刚才那般出剑,绝不因你是我弟子就留情。你最好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否则只会随时死在我的剑下!”

季卷瞠目结舌。她看看叶孤城,又回头求助地看看自己一双父母,却见这些自小浸在武林中的人均露出副理所应当的表情,良久顿足道:“有‘惊怖大将军’一战,师父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如今何必费心?不如我们两相放过,随我去江南养老,也挺不错。”

她眼睛骨碌碌打着转。这是她在想坏点子的标志,叶孤城心知肚明,没有理会她的前半句,只是道:“看来你要借机向江南发难。”

“师父果然了解我,”季卷笑得更开心,指挥季冷过来驮走两具尸体,“六分半堂谨慎小心,不让这些人明面上与他们扯上关系。难道我就不能硬把他们扯下水,占个大义名分?”

“我不在意你要做什么。”叶孤城说:“但你最好记得我的话。因为你一旦疏忽,就会死。”

季卷无奈地揉揉额角。她一边揉,一边泄火般地踹了地上尸体一脚。在这种时候,她才有点像被师长管束着的跳脱少女,让凝视着她的叶孤城嘴角也泄出一缕微笑。

不日内,一则听起来像是江湖谣传的消息自江南不胫而走,顷刻传遍大江南北,被探子加急送入京城:因毗邻的青田帮帮主今日蒙受盛宠,获准往江、浙两路扩张,江南霹雳堂坐立难安,竟遣弟子携火器潜入青田帮领内,试图趁群龙无首之际,夺取青田帮总舵。

而证据,是青田帮甩出的数百具死于火器爆炸的尸首,江湖人尽皆知,那如天雷霹雳的火器,是江南霹雳堂的不二之法、不传之秘。

青田帮少帮主将尸首护送至江南、福建两路交界处,亲自替他们立冢下葬,泪洒不止,立誓北上,为帮中子弟讨回公道。

是日,青田帮少帮主领“田字部”、“坎字部”计数百人,沿水路往上,直入江南地界。

舢板上,季卷正意气风发立在舵前,看不出任何涕泣不止的痕迹。

那是当然。谁会为了群绿林人的尸体真的难过呢?

“坎”字部首领温趣站在她旁边,刚刚观赏了番她声情并茂的演出,此时仍觉恶寒,刺道:“你拿我们自己的火器给霹雳堂泼脏水,居然一丁点心虚都没有?”

季卷笑:“霹雳堂与六分半堂瓜葛甚深,恐怕他们自己人都不知道,六分半堂有没有暗赠了火器给绿林道,这盆脏水扣他们头上,是想洗也洗不掉了。你瞧着吧,等我们见了霹雳堂老大,他还得强撑面子,暗地里向六分半堂质问是不是故意要扯他们下水呢!”

她顿了一顿,又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要是雷门中真有人坚定不移,认为自家弟子不可能做此偷袭事,将我视作操纵流言的恶人……这种人反倒可以成为我们的盟友,需得想个办法,化解他们芥蒂才好。”

温趣被她这复杂脑回路弄得晕了半天,才说:“我总算知道自己栽在你手里,不算意外了!”

“栽在我手里,又有什么不好?否则你如今还被拘在温家‘死字号’里,不见天日地配毒呢。”季卷理所当然道,不觉得自己困了潜入自家下毒的敌人,又让她转变成坚定支持青田帮事业的人有什么错误。

而这正是她这一类人的恐怖之处。为了实现理想,她不会怀疑任何自己举措的正当性,因此尘埃未定,是圣是魔,犹未可知。

说话间,轻舟已过江南地界,水土显著丰饶,在地里乞食的农人却肉眼可见地衰弱下去。比起已实打实吃了几年饱饭的青田帮治下农人,更趋近于北宋末年间普遍状态,被一层又一层垒到头上的田税盘剥,收成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