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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佟思雅去找靳野了。

靳野孤零零一个人住在半山腰的一所破房子那儿。

严格说来,他的住所不能称之为“房屋”。

那是一片残垣断壁。

靳野的“家”,就在一个还没完全倒塌的泥墙下,顶上盖个草棚,“屋里”架块门板就是床……

重生三天来,佟思雅跟着村里的婶子们去挖野菜时,将村里的八卦听满了耳朵。

据说靳野的爷爷在解放前在外地混成了富甲一方的大财主。战争爆发后他跑回老家方岭村避难,在这过程中,倒是拿了些钱财出来结善缘,给村里修路,在大家最困难的那几年里还曾经开过粥铺,支援过乡亲们一段时间,后来去世。

靳野五六岁的时候父母出了国,再没回来;他十二三岁的时候,爷爷因病去世,只剩他一人孤零零的。

村里人对靳野的感情很复杂。

他家祖上是大资本家,可他爷爷奶奶、他爹妈也确实没干过啥坏事儿……他在最叛逆的时候失去至亲成为孤儿,有人看在当年他爷爷施过的几碗粥的份上安慰他,也有人讥讽他爹妈早死是报应,谁让他是万恶的地主崽子,还有人骂他想吃白食……

少年一怒之下不肯加入生产队,扬言谁也不靠,他自力更生。

于是他独来独往的,自己找吃的,靠山吃山,天生天养。

村里没人愿意和他来往,他也懒得打理自己……后果就是,他活得越来越糙、也越来越像野人了。

毕竟十年过去,他的衣裤还是小时候父母给添置的,现在早就已经破破烂烂的。他干脆一年三季都光膀子,冬天裹个破棉被。他的头发也越来长,有时候自己用镰刀胡乱割一割……

村里的男人嫉妒靳野力气大、是个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愁,不愿意和他交朋友;村里的女人嫌弃靳野邋遢,成分不好,不愿意和他谈婚论嫁。

靳野好像挺惨的。

而前世的佟思雅直到死后,才知道靳野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在乎她生死的人,虽然她在活着的时候从不知道这一点。

现在?

就冲着靳野即将成为荆向东的死对头这一点,佟思雅也会对靳野有着天然的好感。

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嘛!

不过,对佟思雅来说,她目前最想解决的困境,是赶紧填饱肚子。

靳野正在他家院子里炖兔肉。

三块大石头垒起来就是简单的灶。柴火应该是临时拾回来的,灶上摆着一口炖锅,锅底是熊熊烈火,锅里是咕噜咕噜滚得正开的肉汤。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食物香气。

靳野看了佟思雅一眼,没理她,就坐在火堆旁弯下腰去拿着火钳去扒拉锅底。

这一回佟思雅仔细地观察着靳野,发现他虽然不理她,但他的手明显在微微颤抖,他的耳尖也开始泛红。

本来佟思雅也有点儿紧张的。

现在看到他这么害羞,她突然就放松了。

佟思雅大大方方地把篮子放在一边,拿出了自己的饭盒,打开,让靳野看了一眼。

靳野只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

——知青就吃这些?这一饭盒的豆子水,清得像水。豆子么,稀稀疏疏有几颗。

佟思雅问道:“我把这豆子也倒进肉汤里去,成吗?”

靳野没吭声。

主要是,太紧张了不敢说话。

佟思雅又笑眯眯地问道:“我贡献了这些豆子,能不能再加多一碗肉汤啊?嗯,一共六碗,好不好?”

姑娘甜润软绵的嗓音令靳野莫名涨红了脸,他“蹭”一下站起身,故意恶声恶气地说道:“怎么多废话!”

“想放就放!”他匆匆扔下一句话,逃似地走到一旁去。

佟思雅笑了。

她把豆子汤倒进兔肉锅里,然后从篮子里拿出洗头膏和梳子,朝蹲在一旁不知干嘛的靳野说道:“哎,靳野……你去打了水来,先用这个洗头,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