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定

孔时雨有一点让我很烦。

他老是喜欢在电话里不先讲正事，而是扯一堆有的没的，等我出声提醒他，他才认真起来。

“老板，你都不知道，那些高层老古董真的超好钻空子。前一秒发的机密任务，下一秒诅咒师网就传开了。他们是不会用电脑吗？还是看不起用电脑的人啊。再说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他们居然还手写报告，我——”

“孔时雨，讲重点。”

夜深人静，窗外是浪花翻滚的海。我坐在房间里的一张单人沙发上，双脚蜷在扶手和坐垫的夹缝里。

房门没关牢，一阵过堂风吹来，那透光的缝隙似乎变得更亮了。

“天与暴君有指定任务了。”

“指定？谁指定。”

电话那头传来了纸张翻阅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孔时雨低沉的抱怨。

“服了，手写就算了，字迹还那么潦草。这不是为难我这个外国人吗？等等啊，我看看————啊，盘星教。”

孔时雨是了解我的要求的，所以他接着细致的补充道，“大概是今天上午，盘星教的左护，横山武人向盘星教教主，紫马落，推荐术师杀手天与暴君。按照老板你的要求，我仔细排查了一下横山武人最近的社交以及生活轨迹，并没有找到额头上有缝合线的人。”

“那教主紫马落呢？”

匆匆忙忙的环境音突破了电话电流的滋滋声，孔时雨这个时间点，应该还在他的办公室，所以我能听到打泼咖啡的手忙脚乱，还有马克杯坠地却无碍的闷响。

大概持续了五六秒，电话那头还是一派兵荒马乱，他还是找不到。

为了节省时间，我出声，“左边的矮柜子后面，就是夹缝那儿，你找找。”

孔时雨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没一会，他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你不会在我这按监控了吧？”

怎么可能，我才没兴趣监视他的生活。会猜到，是因为上一次我去他的办公室找资料的时候，发现他很喜欢把资料随手叠摞在矮柜上面。

由于矮柜不贴墙，所以，“我上次要找的资料就是在那条缝里找到的。”

他讪讪的干笑了一声，继续汇报，“紫马落虽身为教主，但人际往来很贫瘠，没有符合要求的人。不过，倒是有一件很有趣的事。他几天前，跟教众宣布说，天元给他托梦了。”

盘星教本身就是一个极端信奉天元的教派，教主能编出这样的话就和家常便饭一样寻常。

“你接着说。”

我从沙发上起来，推门而出。客厅一片亮堂，电视机还在播放电影《情书》，而甚尔已经睡得东歪西倒了。

“好像就是因为天元托梦，所以盘星教出资三千万，雇你暗杀星浆体。”

把跌落在地上的毯子捡起来，给甚尔盖好，我走到露天阳台下坐下，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关于，星浆体。

我曾在禅院家的资料记载里看到过，所谓星浆体，不过是一个有着“合理”献祭理由的普通女孩。

她和天元，对于咒术界，就像是不用考虑的电车难题。

牺牲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能换来一群人的安稳，那群道德沦丧的人直接将这个行为制定为真理，并代代流传。

“既然雇我暗杀星浆体，那就一定有护送的人吧。”

“宾果～老板你碰上大奖了哦。高专那两个问题儿童被天元指定完成互送任务。”

高专二人组我不意外，倒是——

“天元，指定？”我咬重了“指定”两个字。

“是的，很神奇吧。我还以为天元就是个不会说话的黄金像呢。”

天元被咒术界尊称为神，然而我不信神，同样也不敬神。

在我看来，“神”就像是职场里的“前辈”，只是入世的更早一点，活的更久一点而已。

天元又是托梦，又是指定，它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