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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100)

曾卫民离开母亲的病房,在走出电梯的时候和欲进电梯的一个女人撞了一个满怀。刚想说一声“对不起”发现是战友的姐姐阿华。阿华应该大海军两岁,看上去有点苍老。她手里拎着盒饭。

“你这是?”曾卫民迟疑了一下,“家里有人住院?”

“是海军。”女人阿华说,“脑梗了。”

“怎么会脑梗?什么时候的事?”

“是前天……”

“我母亲也是脑梗……”曾卫民跟着阿华进了电梯,“海军住哪个病区?”

“二十五病区三十五床。”

“我母亲在二十三病区。”

“你母亲没事吧?”

“还好。不严重。海军严重吗?上星期给利军爸守灵的时候还好好的。”

“能好吗?天天喝酒……”阿华眼睛一红,泪从眼眶流下来,“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海军确实有点不争气,迷上了赌博,欠了一屁股债。妻子带着孩子走了。如今住在母亲的老房子里,靠母亲的退休金过日子。欠曾卫民的八千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也不指望他还了。十个战友都借过了。最多的五万,少的几千。

曾卫民跟着阿华来到海军的床前。

海军六十二了,头发白一半了。他想坐起来,曾卫民忙上前把他扶起来。他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卫民……你怎么知道的?”他说着,口水直接从嘴角流下来。阿华从头床柜上的纸盒子里抽出纸巾给他擦掉。

昔日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一起从军出征的战友竟然变成这个样子。

“死在越南就好了,”海军含糊不清地说,“活成这个样……”

“别灰心!”曾卫国大声地安慰道,“别难过!会好起来的。”

“先吃饭吧。”阿华把饭摆了起来。

“先吃饭。”曾卫国说着拿从手机拍海军吃饭的照片,把照片发到了战友群里。

“你还没吃饭吧?”阿华问曾卫民,“你去吃饭吧。”

“好。”曾卫民拍了拍海军的手,“下午再过来看你。”

阿华送了出来。

“住院费够吗?”曾卫国回头问。

“我交了三千,两天就用完了。”阿华说,用纸巾擦擦眼泪,“我都不知道该这么办……”

“这个不用担心,这么多战友呢!我们想办法解决!”

下午,十个战友(每个人一千)筹了一万块给海军交了住院费。买了水果、鲜花过来看海军。

晚上,十个战友在老卞餐厅一起吃饭。

餐厅开在小弄堂里,是木制结构的老房子。因为菜烧的好吃,价格又实惠,生意特别好。饭点往往要提前预订。

曾卫民所在工商管理局是饭店是管理者。老板很客气也很给面子。

“请到楼上雅坐,特意给您留着呢。”老板五十多岁,吃的油头粉面,面带微笑着迎接道。

“谢谢!”曾卫国拍拍老板胳膊,“菜老样子,你店里的特色菜,其他的你看着办。”

“好的。”老板去张罗了。

吃饭的时候,开始气氛有点压抑,啤酒喝了两瓶之后,在448团3营7连服役的李富裕打破沉默,“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一两万咱们可以帮一下,要是用到十万二十万,咱们也没哪个能耐。”

当时有三十个小伙伴一同参军,同属448团。448团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吃了败仗,十九个战友没能活着回来。大家说好:活下来的人要好好活着,照顾好死去战友的父母。彼此要互相帮助,不离不弃。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是啊。”448团1营3连的周永祥接着说道,“这种事应该国家管。咱们也管不了。”

“问题是,”曾卫民说,“海军自己没有交保险。因为有过被俘的经历,人武部也不管。”

于海军是唯一一个在448团3营8连跟随指导员战场上投降被俘换回来的。复员回来分配在二轻局皮鞋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