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锡合起更衣室的柜子，于是几道被敞开的柜门挡住的视线便直接刺在他脸上，又迅速逃开了。

他视若无睹，和这些对他满怀探究与揣测的同事道别：“拜拜啦。”

“嗯嗯，拜拜。”

自从偶像公然出柜后，范锡工作的少儿武馆生意兴隆，月营业额翻了十番，但每个教练的课排得并不满。因为，这些课时费均来自于管声的粉丝，大家只交钱不上课，用来表示对他的支持。

在刚刚过去的七月，他拿到了二十多万的提成。困扰他多时的债务问题，居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他身边的工作氛围，维持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轻松和包容。同事不会当面打听，但会在背后议论，用词很不雅。

有一次，他后背在家里撞了一下，留下一块红痕。次日早上，离开更衣室不久，公司所有人就都知道他昨晚又被大明星给睡了，后入。有人推测，他必然身经百战、功夫了得，才能拴住男神的心。更有甚者，说他给管声下了降头。

他动了几次辞职的念头，可总觉得那是在逃避，况且到哪儿都一样。当然，他可以去管声的工作室，但他不想当一个被大家捧着的闲人老板娘，而且唯一合适的岗位是：保安。

只有娟姐和那对兄妹待他如常。

心思细腻又早熟的妹妹说：“那些羞辱你的人，和叫我青面兽的人，本质是一类。闲得五脊六兽，没事找事，东北话叫没屁咯愣嗓子。”

虽然她是管声的粉丝，但从不打探偶像的隐私，只是小心翼翼地拜托他要一张签名海报。她也不认为他是偶像的附庸，反而在他郁闷时鼓励道：“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老师。”

每周两次去做家教，成了范锡最快乐的时光。

他顶着炽热而眩目的夕照走进地铁站，凉爽驱散了心里的烦躁。坐上拥挤的车厢，他占据了一个较为舒适的角落，塞了一只耳机，压低帽檐刷视频。

平时他关注管声最多，所以大数据推送了很多管声的影视剪辑、歌曲MV和旧新闻。为啥没新的？因为管声最近闭关修炼，专心复习、做新专辑。

这时，一阵屁味儿袭来。所有人都蹙眉左右环视，发出嫌恶的哀叹，他也连忙做出同样的动作，不然就会被认为是罪魁祸首。

其实，第一个有动作的人才是气味的源头，毕竟“屁者先知”。

范锡继续低头看视频，指尖轻轻上滑，耳机里传来偶像的歌，是从孤岛脱困回归后的首支单曲《盛放》。

“……黑夜，不会吞噬清醒的人。

闪电，是即将破壳的裂痕。

厄运，如陨石从天而降，

对它许愿，它就是你的流星，你的光……”

唱歌的，是一群来自山区的中小学生。校服干净整洁，脸庞黝黑朴实。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老师介绍道，今天是学校的校庆日，《盛放》是校歌。几年前，管声用这首歌的收益成立了一支公益基金，本校是基金援建的第一批学校。

“我们学校的基础设施很好，但师资力量匮乏，尤其缺少专业的音体美教师。嗯……希望社会能关注到，山区学生对于全面发展的需求。”

年轻老师很腼腆，听口音像湖南人，说话时声音在细细地发抖，视频也拍得不美观。点赞数不多，仅有的评论也是管声粉丝所留。

范锡仔细看了看学校的位置，居然位于老家黔东南的山区。他心里一动，正想私信这位姓吕的老师，发现自己即将到站。他慌忙向门挤过去，像在人海里游泳的鱼。

在隔壁吃了晚饭，回家后他直截了当地把想法告诉恋人：“声哥，我想去支教，去我老家的山区，那里缺体育老师。而且，我现在的工作环境不太友好，有点呆不下去了。”

管声一边伏案复习，一边听着他的计划，不时若有所思地笑笑。而后竟然说：“我也去，我可以当音乐老师，正缺个安静的地方学习。”

范锡担心会影响他的工作：“你接下来没通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