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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见皓月

沈清月曾以为自己会厌恶邪派至极,可此刻,他十分的清楚,他的心原没他想的坚硬。

且眼前的姑娘也时时刻刻身体力行的告诉着他——

他可以为自己活一次,也只有为自己活过一次,才会有更多的机会来求存天下人的活路。

沈清月原以为他的世界只会与正派打交道,和他刻板到不近人情的父亲一样,世世代代从正派而出,为正派做事,为正派而死。这样才能更好的传承修炼,担负起天命传承。

他原以为这辈子都不得困在名为邪魔的泥沼,得沾满污秽,努力爬起,才能得新生再起。

可苏晓告诉他,他可以求助,可以被人施以援手,也可以抬头眼见天边皓月。

他可以被善待,可以不孤身一人,也可以抬手揽星辰。

且——

几个正派都与魔相染,原没他想的道貌岸然。

反倒是他厌恶至极的邪派。

他原以为只有苏晓,是泥泞污秽中自由生长出来明艳的花。

岂料这明艳的花,从不是自己长出的,而是需要沃土和静心的饲养,缺一不可。

甚至就连被频繁传出已成剑魔的苏景,都在以着找麻烦的名义,屡次把他叫出去干架,实则就是为了他能更好的掌握伏羲剑、掌握剑法。

每一剑每一势,都在引导着他往更精准的方向,教学的远比他蜀山门那被正派称为仁义之师的父亲还要上心。

而有为欺师灭祖灭父妖女之称的雾绵,连着几天喊他试毒,实则都在给他制驱魔炼气的丹药,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母。

人心都是肉长的。

他实在是无法把这群邪修,联想进他前半辈子一直被灌输要将邪魔当假想敌的念头。

沈清月的转变纵使微妙,可已经和沈清月暗中交手过无数的知云暮第一时间就发觉了。

就在这一天天的增进里,沈清月的基础比平时打的都快,将化神阶段的运气都掌握的十分熟练。

周身的真气更加的凌冽。

让他浑身按捺下的魔气都开始如热水沸腾般,本该阴冷的气却烫的他浑身不适。

于是,知云暮看着一言不发的沈清月和许久未见的苏景,整个人音色更沉。

“蜀山门的少宗主,倒真是常乐谷的稀客。”

万丹谷的阵法屏障都是由着苏晓设立的,亦将沈清月渡劫时的天雷隐藏的甚好。

以至于知云暮都不知道沈清月到底是何时更进一步的。

只是感觉一瞬间不见,整个事情就失去自己管控的知云暮面色更加的不善,阴阳怪气道。

“怎么,传闻是当真的,堂堂蜀山门少宗主开始和我们邪派混为一块了?”

这一次沈清月和苏晓的事情,蜀山门一如既往的选择了不得罪常乐谷,甚至为了讨好常乐谷,主动发声明说沈清月入了邪修叛逃,连着发了几天的悬赏令。

就连着这件事,都在整个修真界闹得轰轰烈烈,无论正邪都知晓得十分清楚。

此刻,知云暮抓着这点,极为嚣张的看向沈清月,他就不信沈清月会受得了如此的打击。

一个堂堂的蜀山门少宗主,被背叛如此。

但岂料,沈清月比他想象的还要平静。

沈清月发现,他或是因为在常乐谷的这段时间养成了心性,或是悟道后断开了因果,又或是终于听进去了苏晓的话。

明明只是在常乐谷几日,但恍若已经隔了若干年,久到他都以为自己早就与蜀山门断了联系,两不相干。

甚至,就连指戒最堆标志性、独属蜀山门的道袍白衣,都被他烧得干净。

于是,沈清月听到自己说:“承蒙苏谷主教学,沈某进步飞速。”

高挑的道修这番话说的不卑不亢,连着呼吸节奏都没变化过。

知云暮细细的抬头望去,眼前的人丝毫没有外界传说中的狼狈。

还颇有一副在常乐谷如鱼得水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