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瞳无焦的眼睛、鲜红的瞬膜，还有爪子、手臂上的白鳞，这些无一不在说明它就是拟态人。它只是太像人样，匪夷所思的行为、并不致命的攻击，还有那副明显听懂他这句话的表情——

拟态人怎么会对K-21阴性血没反应？

它张了张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从骨相看，生前还是个不可多得的漂亮姑娘，可半张脸却像焦黑碳化的树皮。

生、死、美、丑，全部在它身上汇集成一，而它擦掉脸上沾到的血，在闻槊错愕的目光中嗅了嗅，舔进了嘴里，非但不觉得这东西是对她构成威胁的毒药，反而觉得味道还不错的样子。

面对这样的对手，闻槊知道自己不该贸然动手，奈何伤口正在不断出血，这些血液非但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拖累他，随着时间流逝生命在一点点耗尽。

管它是什么，比谁离死亡更近而已！

闻槊忽然如风一般转过沾染上自己血液的刀口，势如破竹杀气四溢地斩出一击。这刀对准的不是它的脖子，而是心脏！?

它以常人不可及的速度将将避开刀锋，风吹叶落间已经绕到他背后，凶狠在他肩上带出一条血豁口，血珠飞溅而出，它果然一点都不害怕，像人类那样屈肘挡掉闻槊的膝击，然后打回来。

“你是谁！”闻槊低吼发问。

它并未说话，或者说它不一定能说话，只是贪恋地嗅着闻槊的血液，接下去没有任何致命的攻击，场面一度转变为互相试探，胜负难分。

闻槊不知道它在试探什么，交手不过瞬间的工夫，闻槊却在短短几秒里从它的表情里看到了怀念，甚至痛苦和困惑。

这些拟态人都不应该有的情绪如此生动而又清晰地刻在它眼中。

夜空震荡，螺旋桨轰鸣声由远及近。总部派来的增援终于到达现场，伴随枪膛爆鸣，狙击手精准击落天上的异态种，顺着绳子跳下来数十道黑影，他们利索地斩杀了落地的异态种，转身开始处理地面上的拟态人。

闻槊扯下夜视镜，借久违的光亮擒住了它的胳膊。

在探照灯彻底打过来之前，它猛力挣脱，把关节挣到脱臼。闻槊手里一软，没抓住，枪里早就没子弹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从屋顶一跃而下，贴着探照灯灯光边缘鬼魅般隐入了黑暗里。

那些拟态人似乎也收到感召，破天荒全都脱战追随她离开的方向往山中撤去。

“首席！”直升机上抛下升降索，刚好落在他们脚边。

“拦住它们，尽量不投弹，注意防火。”

“是！”

闻槊失血过多，眼前阵阵发白，在044帮助下固定好锁扣，二人迅速被拉离地面。

光柱扫过之处，除了窜逃的拟态人，再也不见那道白色的影子。

—

注射液缓慢地落进静脉滴壶，流经输液管注入闻槊体内。他中途醒过一次，眼球四下转了一圈，确认自己处在安全环境中后又昏沉沉睡着了。

席远不知道闻槊有没有看到旁边椅子上坐着的他，所以也没出声。

季骁代来过两次，得知闻槊没事也就放下心，顺便给席远带了两顿饭。席远嫌她过来了只会帮倒忙，一点东西整理起来叮铃哐啷吵得要命，于是把她赶回执行部去了。

总执刑官受伤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当天同一队幸存的044知道闻槊也是为了救自己才弄成这样，对此守口如瓶，一个字也没对外说。索性只有背后那一道刀伤比较严重，其余的就是失血过多，没有大碍。

第三天清晨，他体内的生物钟已经自动调节回原来的状态，六点准时睁眼，席远这几天搬了张折叠沙发椅过来，此刻正抱着被子睡得四仰八叉。

背部有伤只能侧躺，闻槊是把认床两个字刻在血管里的，睡病床浑身不爽，但由于工作原因又不得不成为了医检部的常客。连平坦的病床都如此，他更是实在搞不懂席远怎么能做到在崎岖不平的狭窄椅子上酣然入梦。

手机躺在床头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