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千里，孤鸟不落，远处的芦苇荡随风摆曳。

桃花树下，一个面若桃花，眸若秋波的女子迎风而站。光落在白皙剔透的脸上，若不是眼角的些许皱纹，谁又会猜到她已经年过四十。神情哀思，目光悠长，白色皮裘里穿着一身大红嫁衣。

二十多年来，她忘了穿坏了多少大红嫁衣，可是不曾换上其它衣裳。即便外人耻笑，甚至有时她也会质问自己，为何不肯放下执念。明知道对方不会来，不过岁月空蹉跎。

“祖儿，风大，快进来。”

女子转头看了眼缓缓走来的男人，这些年习惯了孤身一人，却已习惯了他。谈不上喜欢，但不至于讨厌，即便他左脸严重烧伤。

“这些年，唯有你和时光陪伴我。你可曾后悔过，浪费在我身上的时间？”

男人想也不想的摇头，眼底满是宠溺和温柔。她的美太耀眼，只能和以前一样用余光偷看。

“只要是你，我还有半生可以浪费。”

“即便你毁掉的半张脸？”

“可是换来了我站在你身边。”

女子哑然失笑，清楚他不善言辞，更不会说笑。平时大多安静守在身边，偶尔抓住偷看的视线，都会脸红到脖子根，然后低头一个劲傻笑，像个腼腆害羞的小男生。

“春节我打算在岛上挂满蓝灯笼，天黑点上，定然很漂亮。”

“原来你一直都记着——”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记在心里。”

“昌，假设我这辈子都不会接受你，你会不会恨我？”

“我爱你是很纯粹的事，不管你爱不爱我，我始终不会改变对你的初心。所以你不要感到负担，也请原谅我的自私，没经过你同意，就贸贸然把你放进心里。”

女子霎时湿了眼眶，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关于以前，关于将来。人不可能活在梦中，她也不可能永远穿着这身大红嫁衣，望穿秋水的等一个不可能会来的人。

而见她眼中有泪，男人更是慌得不知所措，抓耳挠腮不知该怎办。

女子却被他笨拙的样子惹得破涕为笑，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正面看着他。他的左脸虽可怕，但眼中的柔情让人痴醉。后知后觉抬手想抚摸他的脸，却被他紧张抓住。

“我很丑，别看我……”

“众生皮囊皆为一般，终会腐坏入黄土。美与丑，不过是俗世人的眼光。这些年唯有你陪在我身边，为我挡风遮雨，嘘寒问暖。无论我如何排斥苛责于你，你都默默忍受，始终不离不弃。只要我不愿意，你从来不勉强。相比那些对我甜言蜜语，许诺未来的公子哥，你才值得我去依靠。”

男人心头猛地一怔，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肯定在做梦，不然你不会说这样的话……快打我一下。”

“傻子，这样不就知道是不是在做梦了。”

说着拉着他的手放在脸上。

好暖，好真实的感觉。曾在梦中无数次梦见过，当真的能触及的时候，却激动的热泪盈眶，哭得像个孩子。

“傻子，当年你全身烧伤，都不曾落过一滴泪，如今岂有流泪的道理。”

看着近在眼前，温柔呵护，心疼擦眼泪的女子，男人哽咽的无法说话，二十多年了，梦，终于成真了。

“桃花尽头，人语声声。鹣鲽浓浓，恩爱羡人。”

“是你？！”

男人本能把女子护到身后，瞬间提起全身防备。见他勾唇浅浅一笑，背过身负手而站，方才想起，即便拼尽全力，也不会是他的对手。想着索性抹去脸上泪水，看着女子，柔声说道，“你去看一下炉子里的火，不要让水烧干了。”

“昌，我在屋中等你回来。”

女子清楚来者不善，小心拍了拍男人的手，恋恋不舍回了木屋。

等女子走后，男人走到他身边，沉思许久，忽然闭上眼，“杀了我吧。”

“本王为何要杀你？”

洛见荀笑了笑，继而看着远处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