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萧墨白低垂着眉眼，神色颇有些痛苦。其实对于十二岁以前的记忆，他都有些模糊，所以有时候他脑海中突然蹦出来的一些东西便是连他自己都说不出缘故。不过这次……他却清楚的知道，自己会想起这些事，一定与那个人的归来有关。

萧墨白打小便生活在一个炼狱一般的地方。在那里，不断有人为他灌输一些本不属于他的记忆，他们每天对他用各种药，让他遭遇各种情境，又逼他在特定情景中做出特定的反应，他们想尽办法想让他变成另外一个人，可是到底最后还是失败了。

因为那个人……不是他们可以控制的人。

彼时他占着他小小的身躯，一剑在手，临风而立，用他那对沉如渊海的眸子睥睨着面前宛若蝼蚁般的众生，一开口，便带着让人不自觉臣服的无匹威势：

“若我今日要走，尔等，谁敢拦我！”

浸淫在仇恨中近两百年的萧家人满心不甘，最后却也只是任由那人穿过人群，一步一步带他走出那炼狱。

从那以后，萧墨白便再没见过那人，只有偶尔在某处见到他无比熟悉的景和物让那人有所触动时，萧墨白才会突然失去意识，不知自己昏迷期间做过何事。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沈落黎看他自己也不太清楚的样子，稳定了一下情绪，没再追问。与其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还不如做好眼前事，让楼忆潇顺利进宫来得实在。

毕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便是成功，又有几人能确保它不会有什么副作用？便好似那素来能为常人所不能为的开国女帝月凤舞，最后还不是在冷落深宫中含恨而终？

如果她丈夫真的返生成功，她怎么也不至如此才是。

“我给你用的药虽然能为你抑制你体内的蛊，对你的身体却有极大的损害……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这药，你还要不要用下去？”

沈落黎轻轻一叹，在取出怀中药瓶之前，又确认了一遍。也许那日他从楼夫人手下救下他，只是看上他还有用处，但是通过这几日的相处，他对这实心眼的小伙子倒是颇为喜欢，竟是有些舍不得他就这么被糟蹋了。

“用。”

萧墨白目光坚毅，没有丝毫犹疑。沈落黎此前便告诉过他，如果此法不可行，他可能会遭受蛊虫反噬而死；便是此法可行，除蛊之后元气大伤的他可能也活不了几年。可是与其让楼忆潇不明不白的去以身试险，他宁愿自己多苦一点。

“好，那你便好生歇着吧。过几日等你情况稳定些，我会为你寻个合适的时机去见潇儿的。”

沈落黎好似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他到底只是婉转一叹，转身出了房门。一切都是萧墨白自愿的，便是日后出了什么事……也不能怪他吧。

沈落黎走后，正要闭目调息的萧墨白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清朗的声线：

“其实你知道，他也不过是在利用你。他给你的药，并不能帮你抑制什么蛊，他只不过是在以蛊养蛊，把你从一个人的傀儡，变成另一个人的傀儡。”

并不曾听过的语调，却带着种莫名的熟悉，萧墨白知道，说话的是那个人，可是即便是那个人，也没法改变他的决心。

“知道，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