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日西斜，草木繁盛的水云涧中凉风习习，半裸在日光下的潭面波光粼粼，折射在岸边青翠的草垛上，就像落入青色海洋的点点繁星，调皮的向过往行人眨着眼睛。

楼忆潇心情颇好，昏迷中的萧墨白却似是做了什么噩梦，眉头紧锁，额上一层细密的冷汗，看得鹿五忧心忡忡。

他知道萧墨白自幼生有心悸之症，每逢月初便会发作一番，严重时甚至全身抽搐，心气淤堵呼吸不畅……

随时危及性命。可是他此次出行仓促，并不曾带得药物。

楼忆潇时不时拿帕子擦着萧墨白额上冷汗，心中却没有半点沉重之感，萧墨白的心悸之症她当然清楚，不过既然上辈子她有本事治好他，这辈子也没道理束手无策。

气定神闲的楼忆潇与心急如焚的鹿五形成鲜明对比，到底是鹿五沉不住气先开口。

“你到底想做什么？”

月绫予进鬼哭壕已近一个时辰，却依旧没有丝毫消息传出。他实在是定不下心。

“采采花，玩玩水，等小白醒来啊。”

楼忆潇眉眼弯成一道月牙，笑容甚是明媚，鹿五却莫名觉得心头瘆得慌。

“十二难道没告诉过你，主子的承诺，从来只对她看得顺眼的人兑现？”

鹿五心里无比纠结，一方面他不想月绫予出事也不会忤逆她的意愿；一方面他却也不希望萧墨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随楼忆潇死在这里。他与他生死患难了六年，是他一手把萧墨白带到如今，他又怎么会舍得他死？

鹿五握了握拳，又无力放下。事情的决定权到底不在他手上。

楼忆潇斜眼觑着他坐立难安的模样，无声嗤笑：原来这冷心冷情的杀手，还会有不想伤害的人。

也算他还有几分良知。

“我当然知道月绫予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我……可是你觉得，她还有可能从里面活着出来吗？”

楼忆潇的话一字一句敲击在鹿五心头，他猛然回头看她，就正好对上她眸中深沉莫测的笑意。

“你什么意思？”

长剑横上楼忆潇颈间，仿佛只要她说出任何让他不满意的话，下一秒，她就会身首异处。

“当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楼忆潇无视颈间长剑，依旧在替萧墨白擦拭着冷汗，等她家小白一觉睡醒，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她当真要感谢鹿五那一掌，若他不打晕萧墨白，她恐怕还要花不少精力去骗过他呢。

鹿五握剑的手一抖，泊泊血迹瞬间从楼忆潇雪白的脖颈间涌出，染红了她身前衣襟，楼忆潇却依旧不慌不忙。

“便是你杀了我，就能救回月绫予吗？如果我是你，我就赶紧去看看里面的情况，也许，还来得及给她收个尸。”

楼忆潇学着柳辣儿之前的口吻，原封不动的送给鹿五。

虽然她很不屑她的套路，可是她发现这句话用来给人添堵效果还真是不错。

楼忆潇本以为鹿五会恼羞成怒要杀她，她连退路都想好了，谁料鹿五却只是冷笑着收剑，学她一般平心静气。

“无所谓啊，反正阿绫死了，十二也一样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