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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一场豪赌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逃兵。

就因为陈放临走前扔下的这句话,顾翌安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半夜都还醒着。

本来这个点他就不容易入睡,美国和这边的时差刚好是黑白颠倒的,顾翌安十年没回来,这段时间又辗转好几个城市,不停地开会换酒店赶飞机,忙得脚不沾地,时差到现在都还没调过来。

他手背搭在额间,睁开眼睛,视线落在阳台玻璃门外。

半晌后,顾翌安掀开薄被下床。

校园里一片寂静,只偶尔听见几声蛙叫。

凌晨的杏林路也显得空旷,昏黄的灯影下方,除去偶尔路过的几只小飞蛾,其他也再没别的了。

顾翌安立在阳台,望着远处的杏林苑。

现在这个时间,整栋楼就剩俞锐顶楼的客厅还亮着灯,估计是还在准备明天的手术。

屋里的光线落到外面,映出几棵树的剪影。不用想也知道,那几棵树正是以前俞锐养的白海棠。

那是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俞锐跟只野猴子一样往树上蹿,非说白海棠就是他们的定情信物,要掰几根树枝拿回去种起来。

听到定情信物的时候,顾翌安不禁有些失笑。

他以前曾经听说过海棠花的花语,脑子里当即闪过一个念头。

但下一秒又觉得自己可笑,无从考证的寓意罢了,竟然也会迷信起来。

相比而言,俞锐那时的想法明显简单很多。

只因那棵树见证了他们第一个吻,俞锐便恨不得把整棵树都给搬回家。

要不是顾翌安拦着,他非把那棵树的枝干掰秃了不可。

白海棠品种特殊,并不好养,俞锐当时在宿舍里齐齐整整养了十几盆,好不容易成活几棵,长得却不太好。

俞锐每天盯着都不放心,怕又给养死了,还特意跑到学校后勤处,找负责养护花草的老师傅取经。

好不容易养了一年,才勉强存活三株。

顾翌安还记得,这三株白海棠养了好几年都没开花,一度让他俩都有些遗憾,甚至以为可能是土壤问题,或者嫁接的方式不对,估计是不会开花了。

没想到第一次花开,会是在他们分手的那个夏天。

更没想到的是,白海棠的花语,逃不开的生离死别,竟然真的一语成谶。

顾翌安静默着出神。

夜晚的风越吹越凉,遥遥看过去,露台上树影婆娑,原本不及腰间的海棠树,好像已经能没过头顶了。

何止海棠树,这十年他不在的沉默的时光里,海棠花开了又谢,连人都成长了,变得枝繁叶茂,也变得挺拔傲然。

不知站了多久,久到客厅灯灭,跟着连卧室隐约透出的一点光影也没了,顾翌安才转身回屋。

进来的时候,办公桌上的手机屏幕恰好亮起,显示有新邮件接收。顾翌安拿起来看一眼,简单回复完才又放下。

桌面又是乱的,这两天他既要忙着收集钟老的手术资料,还要忙着筹备临床试验的项目启动会,实在没顾得上收拾。

左右没什么睡意,顾翌安重新分门别类,归整了一下。

收拾到最后,顾翌安眸光轻颤,手悬在半空,视线落在那张脑CT图上。

轻薄的卡片拿在手里,顾翌安重新回到床上,半倚在床头。

屋里只有一盏床头灯亮着,光线微弱泛黄,顾翌安半垂着眼眸,长睫细密掩住了他眼底所有涌动的情绪。

当年走的时候,顾翌安只打包寄走了他自己的东西,和俞锐有关的几乎一件也没带走,节日送过的礼物,包括两人的合照,唯独却带走了这个。

十年里,这张小小的CT一角陪他度过无数个夜晚,也陪着他去了无数个地方,边缘早就已经被磨平褪色。

房间里很安静,静得好像呼吸声都格外明显。

顾翌安抬起手,指腹在黑白影像上轻柔划过,而后轻缓地阖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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