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卿平静无波的面色终于出现一丝波澜，一道凌厉的光在他如大海一般深不可测的眸子里一闪而过。

“天空不是现在的颜色，会是什么颜色？”

雪银知道他想说什么，冷冷的说道：“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是老样子。”

梅卿嘴角抖了抖，眼眸微微发红。他轻舒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激愤压了下来。

良久，他幽幽叹息一声，道：“对，一切都是老样子，意亲王登上大位，天下依旧是赵氏与慕容氏的。西辰……”

他看了一眼雪银，苦笑道：“继续反叛下去，只是换了主人。”

雪银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当然，既然撕破脸皮，当年的西辰王轩辕烈，不会是束手就擒的人。

“那叶家的大仇呢？”梅卿眼角湿润了，嘴唇微微的颤抖，“雪银，你见过几万人的坟墓吗？”

雪银的脸颊跳了跳，他虽然没有见过几万人的坟墓，但听到过几千人的哀嚎。

他可以想象，当年的万狐山上发生了什么。

“爹爹……”

“可是，大先生何其无辜？他马上就要当人爹爹了，却……”

梅卿看了一眼愤愤不平，小声抱怨着的徐尧，点点头，道：“你说得对，可他不是我杀死的。”

“他是怎么死的？”

徐尧语气里的质问让梅卿很是不快，他冷冷的回答道：“不知道。”

徐尧很不高兴，面前这个人并不是雪银的父亲，恰恰相反，他是雪银的杀父仇人也说不定。

“你怎会不知道？他是你的徒弟……”

“徒弟？”梅卿冷冷一笑，“我叶小梅没有这种徒弟。”

雪银制止了想要勃然大怒的徐尧，道：“我知道，姑姑说过，父亲只是中人之资，人也孤僻，不入大师之眼很正常。”

梅卿，也就是叶小梅对雪银的温润大气很是欣赏，很是赞许的点点头，笑道：

“若说天资，我那表弟并非没有，只是，弥雷城实在偏远，梅家资源也远远撑不起他的修行。”

“可梅剑之却突破了。”

“剑之……”

雪银提到梅剑之，是他觉得梅剑之的失踪必定与叶小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想叶小梅却停了下来，没有继续沿着梅剑之的话题说下去。

他当然知道这样面前两个人是不会满意的，于是回到梅卿的话题中来。

毕竟，在眼前二人心里，梅剑之的份量，与梅卿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梅卿离开弥雷以后，并没有跟随会馆一路来到苍北城。”

叶小梅平静的叙述着，边说边查看着眼前二人的神色。

只是雪银的脸上固然是瞧不出有任何波澜，连徐尧都是淡淡的。

他不由得一笑，这两个人的养气功夫，倒是天生一对。他没有多言，继续不露声色的说下去。

“他留在了京都，几年以后才来到苍北城。然后死在苍北城。”

这段话信息量好大，徐尧皱了皱眉头，替雪银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问下去。

“他留在京都做什么？”

“巡防司。”

这虽然出乎意料，却也没有什么奇怪。

巡防司与羽林卫相同，都是行走于黑暗中的人，且没有自由。修士自持身份，除非有所图，不然没有人愿意做。

正如叶小梅所言，看起来闷声不响的梅卿，却是有大志向的人。

“以雪银之见，让父亲起了上京都念头的人，正是爹爹吧。”

雪银这段话让人听了觉得滑稽，可他本人神色凝重，听的人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好笑。

“嗯，是的。”叶小梅看向徐尧，“我不喜欢看到年轻人鼠目寸光，会告诉他们世界很大。”

这无可厚非，甚至饱含满满的善意。

雪银承认，如果不是眼前的父亲让自己意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一定不会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