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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6章

姜星火极为笃定地说道:“性非是理,性乃是心之性。”

“朱子以未发言性,仍是逃空堕幻之见。”

姜星火虽然没有直接叫朱熹,而是称了子,但话语中的讥讽之意,却是任谁都听得出的。

翻译翻译什么叫“逃空堕幻”?

说白了,就是朱熹用的还是从佛家那里缝合来的那套东西。

“性者,有‘生而有之’之理,无处无之,如:脑能思,脑之性也;耳能听,耳之性也;目能视,目之性也。”

姜星火的意思就是,所有的“性”落在人身上,都有对应的器官去承担功能,即便大而化之的道德观念,也不过是人心之性,绝不存在什么生来没有后天才有的体验。

嗯,如果用理学家的话说,这叫做有形气便有性理,反之,无形气便无性理。

总之,这是基于物质世界论的人性观。

姜星火的话语愈发犀利,甚至直接点评起了孟子的人性论。

“孟子论性,只就最近处指点,如恻隐之心,同是恻隐,有过有不及,相去亦无多,不害其为恻隐也;如羞恶之心,同是羞恶,有过有不及,相近亦然,不害其为羞恶也。”

“过于恻隐,则羞恶便减;过于羞恶,则恻隐便伤。心体次第受亏,几于禽兽不远然良心仍在,平日杀人行劫,忽然见孺子入井,此心便露出来,岂从外铄者?”

这是儒家人性论里一个经典的例子,孺子入井,必有恻隐之心。

姜星火是直接认为,人的好坏,绝非是什么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共同决定的。

气质之性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宋儒自己创造出来的。

“宋儒又不敢明说性,而特创气质之性之说,经不起推敲。”

眼见杨士奇一时语塞,胡俨接过话来。

“伊川先生有云:有自幼而善,有自幼而恶,是气禀有然也,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

“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

姜星火捡了一粒玻璃片上的种子,举例反驳道。

“如将这一粒种来看,生长是性,生长默默长大便是气,生长显然成象便是气质,如何将一粒种分作两项?一边说性好,一边说气质不好,所谓善反者,只见性之为善而反之,方是知性;若欲去气质之不善,而复还一理义之善,则是人有二性也,岂不可笑?”

姚广孝亦是揶揄道:“丈夫食少金刚,终竟不消,要穿出身外,何以故?金刚不与身中杂秽同止。”

这是佛家金刚身的说法,老和尚拿来讥讽理学家走另一个极端的。

姜星火接着这话头说道:“天地之性,难道如佛家金刚身不成?一切清浊偏正刚柔缓急,皆拘它不得?”

说罢,又拿起一杯水,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水本清也,以净器盛之则清、不净器盛之则臭、以污泥之器盛之则浊,本然之清,未尝不在,但既臭浊,猝难得清。”

“若按这般说法,则是水一性也,器一性也,性之夹杂如此,难道不是自相矛盾?”

这也是理学的一个经典梗,程颐曾经以水与盛水之器皿,来比喻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

胡俨的脸越来越黑,要是这么辩论下去,那应该是离输不远了。

姜星火用细胞学说绝杀了气本论,从太虚引申而来的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的“性二元论”本就站不住脚。

所以为了挽回颓势,胡俨不得不开口道。

“仁义礼智,皆是性也。”

“《朱子语类》曾引伊川先生所言:为仁以孝悌为本,论性则以仁为孝悌之本,仁是性,孝悌是用。”

这回不用姜星火了,解缙开口,断然道:“性中只有仁义礼智,为何就无孝悌?说到底,即便仁义礼智,也俱是虚名罢了人生堕地,只有父母兄弟,此一段不可解之情,与生俱来,此之谓实。于是而始有仁义之名,知斯二者而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