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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4章

但是“气”这个概念,在儒家的理论结构里,还不完全等同于物质。

“气一元论”给程朱理学带来的巨大破坏作用,几乎在下一瞬间,就被众位大儒所意识到了。

这里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之前所谓的“君子正阳气、小人阴邪气”,并不是单纯的无知,而是这里还涉及到了一个重要的理学基础架构,那就是人性到底是什么?是善还是恶,还是非善非恶,从孟子以来,就一直没有定论,直到张载第一次提出“天地之性”和“气质之性”的区别,人性问题的争论才告一段落。

而张载的人性论在宋明理学是一个非常大的理论突破。

就是因为张载把“太虚即气”的观点,延伸到了人与万物都源于天地之气,因此人性通于天性,天地之性是纯粹的,自从鸿蒙开辟,才有阴阳五行的差别,而气质之性善恶混杂,是有个体差异的,与父母的遗传、地理环境、社会条件都有关系。

也就是说“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弗性焉”。

可是现在一旦“气”被证实成为细胞,那么固然也可以用遗传因素这些来解释人性,可最关键的“人性通于天性”就解释不通了。

“人性通于天性”解释不通的后果是什么?那就是程朱理学构建的人欲与天理之间的绝对对立关系,失去了跟脚逻辑。

张载说人性通于天性,天地之性是纯粹的善,但实际上天地真的是如此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在世界规律面前,一切都是平等的。

“天地之性”其实就是程朱理学推崇的伦理道德,是为了给儒家伦理道德寻找一个超越性的、先验性的支撑。

文丞相的那句“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是怎么来的?就是来自于这套理论。

而“气一元论”,杀伤的不仅是所谓的正气、邪气,更是天理和人欲之间的必然逻辑。

直到这时,杨士奇才明白,姜星火打算怎么破解“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绝杀。

可惜,晚了。

心性

“天地充盈者,皆物质也。”

在太学之会上,姜星火正式地宣布了他的“气一元论”,或者说“物质一元论”。

对于现代人来说,物质这个词比较好理解和带入,但从哲学角度上来讲,“气”跟“物质”或者说跟西方的“元素”之类的并没有任何本质区别,基本可以理解为一回事,都是抽象概念上组成世界的基础存在。

“天地万物皆有理,然理非实,乃虚也,朱子所言理气不离不杂,倒也非是错处。”

姜星火似笑非笑道:“太虚之中,昆仑旁薄,四时不忒,万物发生无非实理,此天道之诚也,或可言之曰‘物质之客观规律’也。”

姜星火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个世界上确实是存在着“理”这个东西的,但“理”并非是什么实体,而是物质的客观规律,所以天理影响不了人性。

那么辩论到了这个阶段,需要稍稍暂停一下,回顾一下整个辩论的关键理论过程。

很多人都听说过杨士奇刚才拿出来的那句经典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但应该很少有人思考过,为什么要把“饿死”和“失节”对立起来,这就是因为程朱理学极端的“理气二元论”下,宏观层面上理与气互相分裂,微观层面上理与气相互交互。

用公式来表示,那就是:理+气=100

而理多了,气就少了,反之亦然。

所以程朱理学希望达到的理想世界是维持基本的气的同时,尽量让理占据更大的比例。

这里面的“理”,是从张载的“太虚气本论”中,拿“太虚”平替的。

而“气”根据张载的人性论(“天地之性”和“气质之性”,即人性通于天性),落实到人身上,就成了“人欲”。

实际上程颐的“理气二元论”或者说朱熹的“天理人欲论”,跟张载的太虚气本论已经不是一个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