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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7章

若是武侠小说里的比喻,那便是天下一等一的武林世家里出生的绝世天才,从小就有顶级名师教导,家里的任一一本批注的书籍,放到外面都是让人抢破头的武林秘籍。

这种人纵横江湖数十年无敌手,赢了一辈子,临到老若是没点自负的性子,恐怕才是不正常的。

正常来讲,就算是老和尚那种大智近妖的人,如果没有外力的插手,都不可能赢孔希路。

可惜,孔希路面前站着的,就是从后世学了无数新版本武功秘籍后,穿越回到这个时间点的姜星火。

是一个不折不扣的bug级别的存在。

程颐的小故事,或许在纪纲这种读书时候不求甚解的普通秀才看来,无非就是孔希路举了一个典故。

然而若真的是就事论事,那便是相当于高考作文看不懂举例题目,归纳不出中心主旨,彻底离题万里了,说出来都是徒惹人笑。

孔希路饶有兴趣地看着姜星火,说实话,姜星火改了孟子的“求之有道,得之有命”答了他的第一问,在他眼里,已经算是难得的青年才俊了。

但也仅此而已了。

第二个典故,孔希路不觉得姜星火能有什么巧妙的回答,而不够巧妙,本身在辩经的规则里,就已经是输了。

至于读懂题目,这是哲人的游戏,智力水平和知识储备不在一个层次,根本连半句都插不上话。

程颐的典故,表面上就是一个年轻人“听劝”的故事,纪纲就给理解成了孔希路在嘲讽姜星火,让他听老人家的话。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辩经不是村口骂架,逞得绝不是嘴皮子痛快。

究其根本,这个故事的内核,反映的是儒家‘志’与‘气’与‘功’的辨析。

游定夫的‘志’,便是说考太学(即国子监)的人多,蔡州本地名额少,所以还是考乡试比较容易,也就是理性的判断。

这里要说是,在原始儒学里,也是孔孟的时代,‘志’跟‘气’是一体的,而到了北宋五子的时代,则是把‘志’与‘气’拆开了,理学的概念范畴中‘气’构成人的形而下,它更多地与肉体、感性、欲念相通;‘志’则构成人的形而上成分,是理性的产物。

眼熟吗?古今中外哲人思考的问题基本都是相通的,换到西方哲学里,‘志’与‘气’,就成了本我和自我。

而无论是理性还是感性,无论是‘志’还是‘气’,他们都是人的一体两面,西方哲学有了本我和自我,必然衍生出超我,在程朱理学里也有相同的一套东西,那就是‘道’,而人如果想格心,远离‘志’与‘气’对人的束缚,追求‘道’,那就得以类似【升维】的方式得到精神上的超脱,就必须通过‘功’,也就是理学的《工夫论》。

至于理学的《工夫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之前姜星火上海县衙里,在‘集义’和‘敬’的部分,上课的时候已经讲过了。

程颐故事里所谓“岂无义与命乎”,就是指游定夫心思不再放在读圣贤书上,而是花在千方百计取得科举成功上,一个人太在意应举的结果,不知不觉就会掉进利禄的陷阱而远离读书学成圣贤的道路。

所以,当理解了这一切理学的前置条件后,才能明白孔希路的典故到底有多巧妙。

还是一语双关。

其一,这个典故里的‘命’,根源上还是第一个问题的延续,也就是二程的核心思想《有命论》;其二,还是源自二程的《志气说》,孔希路是想告诉姜星火,你所追求的变法理想,以及你的负气行事关押我,在我以更高的视角看来,不过是伱‘志’与‘气’的纠结罢了,而这一切,都抵不过‘命’你所求的东西,根本就不符合道,用的功夫也是错的,得到的自然是错的结果,只不过你还不知道而已,等到你搭上一切却看到失败的那一天,回想起今天我跟你说的话,你自然明白,什么叫做一山更比一山高。

淡淡的优越感与隐含的鄙视感,就这么糅杂在简单的小故事里。

“还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