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原本坐在罗汉床上的云卿和宜嫔,则要坐到罗汉床下手的矮凳上。 云卿虽是这几日一直住在这,但她从不恃宠生娇,自然随性地去坐那矮凳,却被康熙帝先一步拦住,“你身子赏未完全康复,且就坐那。” “……谢万岁爷恩典。” 康熙帝金口玉言,众人自然不敢不从。 云卿坐在上首的罗汉床处,僖妃必然得屈就坐于矮凳。 瞧着云卿与康熙帝并肩而坐,仿若宁光殿女主人一般,僖妃脸上素来和善的笑,隐隐有了波动。 …… “嫔妾也是推测,希望能为万岁爷查案出一二分力,并无编排任何人之意。” 道出线索前,僖妃先巧妙地表面了自己的立场。 “无妨,你直说便是。” 康熙帝点了点头,原本端坐的身子,倚着炕几,有意无意地,渐渐往云卿那边侧过去。 两人之间,原本三尺宽的距离,缩直一尺。 偏殿里今日燃的应是檀香,厚重的木质香感弥散至云卿周身,不请自来。 云卿的余光瞥了眼香气源头,顾及有外人在,也不好有所反应,只能装作没看见。 康熙帝不着痕迹挑了下眉梢,脸色显而易见地好转。 两人明明没有说一句话,但恰似无声胜有声。 准备陈述线索的僖妃,原本应是全场焦点,眼下倒显得可有可无,甚至多余。 到底是钮祜禄氏大族出身,从小练就深厚的积淀,让她很好掩埋好内心反应。 僖妃笑盈盈依旧:“嫔妾也是昨夜偶然回忆起,出发来畅春园之前,嫔妾曾去拜见贵妃娘娘。恰是在殿门口,听到贵妃娘娘与乌雅答应在闲谈。” “她们说,下药的时辰,得跟捉拿的时辰配合好,这样两个才能一个都跑不掉。” 听完这番话,康熙帝并未有太大意外。只是摸索着碧玺佛珠的手,悄然顿住。 僖妃拿不定他的心思,只好打着圆场,若有似无地找补:“嫔妾当时也未多想,许是捉拿承乾宫的老鼠也说不定。” 但自打年三十那日的事,满宫的人都知道佟贵妃和乌雅氏与云卿的不对付。 结下的梁子,一时半会定是解不开的。 故而,即便僖妃不用有意引导,旁人亦是会将两件事联系到一处。 正如康熙帝,没有过多反应,本身也是一种反应。 云卿和宜嫔无声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有了僖妃的一番话,此次佟贵妃和乌雅氏,才真是一个都跑不掉。 “僖妃娘娘这般说,倒是叫嫔妾也想起一宗事。说起来,这次在畅春园负责后厨采办的,正是乌雅答应的父亲。” 宜嫔顺着僖妃的话,不经意提及一句:“初来畅春园当日,他还曾来向嫔妾回禀过事务。” …… 康熙帝当时虽然未表现出什么,但事后还是命人秘密审讯了乌雅氏的父亲。 杀头之罪,乌雅·威武起初自然咬死不肯承认。 梁九功便着人重刑拷打了他的几名心腹,最后在一名软骨头的嘴里挖出了东西。 原本给宜嫔下药的那个人,云卿那位表亲卫鹃的表哥,正是被乌雅·威武花重金收买。 由此,僖妃的那番话已被证实一二。 这起阴谋案件,正式将佟贵妃和乌雅氏牵扯其中。 她俩亦是不可能顺利就范,康熙帝下旨先将两人禁足在承乾宫内,等他回宫后再行审问。 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佟贵妃原是在宫里坐镇,暂为执掌六宫大权,如今本身犯下罪过,自然被剥除资格。 但宫里剩下的其余妃嫔,最高也不过贵人位分,没资格胜任这一职权。 考量着僖妃此次献言有功,康熙帝略是斟酌,着僖妃先行回宫,执掌六宫事宜。 耐人寻味的是,旨意里并未提及“暂代”等字眼。 …… 僖妃回宫那日,望着马车后面,变得越来越渺小的畅春园,脸上并没有过多惆怅。 “娘娘,这下畅春园里,岂不是更成为卫氏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