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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个鸭子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一次普普通通的社交活动中,和我向来贴心的女性闺密金玲,完全不顾我作为一个组织者的面子,能当着我的面和我另一个朋友发生口角,经过这个夜晚,我想交女朋友的好事也黄了,我很尴尬。

起初这次活动没有任何问题,我叫来一帮朋友在家中玩狼人杀,这十来人里不仅有我工作上的朋友、生活中的知己,更有我心仪的女孩子兮。把这么多人搅在一起玩游戏目的显而易见,我想追子兮,又不想吓到她,所以组了个局作掩护,在人到齐以前,我给金玲打电话交代过这事,拜托她尽力撮合一下,金玲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金玲是倒数第二个到我家的,她化了个还算贴合皮肤的淡妆,穿了个棕黄色的小皮裙,和现场每一个人很热情地打招呼,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金玲到来后我放心了,她有优秀的社交能力,很少会让现场冷场或者话题中断,即使在场的每一个人她都不认识,当晚的局也是如此。金玲甚至为了履行她对我的承诺,浮夸地将手中的红酒故意泼在子兮的裙上,然后用眼神示意我赶紧给她擦擦。

玩了七八局,大家略显疲惫,有人喊饿了。其中一个做美食创业的朋友热情开腔,建议大家尝尝他们家的24小时外卖烤鸭,并让人送货上门。当大家开吃以后,他发现子兮没有吃,便使劲地劝她尝一尝。

“其实我对鸭子过敏,所以不能吃。”子兮如是说。

“就一口,你不尝尝怎么知道我们家产品好吃啊,这样吧,你就吃一口,你要觉得还行往后我免费送你吃一个月。”那位朋友很坚持。

“真的不了,过敏会很可怕,脸会肿得跟篮球一样。”

“可我从没听人说过吃鸭子会过敏啊。”

几个回合以后,金玲弹簧似的蹿了起来,和我的那位朋友吵起架来,并且越吵越厉害。事发突然,大家面面相觑,不知该怎样劝阻。

金玲把子兮拉开,自己换到那位朋友跟前,她收起腹撅着臀,眼角的粉底不知是因为眼尾纹路还是愤怒,居然凝结成了线状。而我和大家一样屏息凝神,浑然不知这架势的背后,居然凝结了一段往事。

金玲不是那种正儿八经的吃货,她虽是女人可不偏爱零食。有些女生像田鼠,热衷于疯狂横扫超市和网上的零嘴儿,然后囤放在家中,哪怕并不吃。这种女生心理说起来也很简单,囤上一些食物就好像有了安全感。金玲对美食的感觉其实比较一般,在她的认知里,食物算不得什么要孜孜不倦去追求的事物,值得孜孜不倦的唯有睡觉、男人和性爱——后来她把这三者合一,形成了她特有的处事风格。所以每当她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美食节目,或者上网看新闻八卦时刷到美食分享帖,她都会选择转台看个言情剧,或关闭网页。金玲不善于厘清过程,却善于归纳结果,比如她将男人归为两类:睡了不用负责的,以及睡了想要去爱的。总之身体先行。她把吃的东西也归为两类,可以吃的和不吃的,至于特别爱吃的,没有。

像她这么先锋又有点自我的女人,自然是不在意毛姆暗喻的食物与阶层的关系,也无从理解李安镜头下食物与家庭的关系,食物和男人之间的关系对她而言是空白,更别说知道伦敦女作家有关两者之间的一句名言。不过这一切即将被推翻,因为她后来遇见了一个叫赵岩的男人,让她之后的行为有点像对那句“如果吃不好,就不能好好思考,好好爱,好好休息”的名言做出的论证。

在认识赵岩以前,金玲不碰内脏,不碰苦瓜、丝瓜,并且坚持了许多年。鸭脖和猪颈是她后来决定放入食物黑名单的,因为一个与她有过长期关系的床上伴侣,曾经苦哈哈地告诉她,医生说他就是由于吃了太多这些东西,以至于得了淋巴癌,所以需要从她的床上飞往医院的白床了。后来,金玲索性连鸭也不吃了,因为这位伴侣最终死了,死在了自家的浴缸里,当时浴缸里的水才放了一半,水面浮动着的恰恰是当时很火的小黄鸭。

再看到小黄鸭时可不是玩具,是赵岩带给她的桂花盐水鸭,微黄的鸭皮发出一股很浓厚的盐渍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