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信任的人,他骗我。
记忆中, 童年是黑色的。
或许不能叫童年,该叫幼年。
童年,孩童, 童真。
带“童”这一字眼的的词,总叫人联想到蓝天白云下孩子无忧无虑的笑脸。
那是他别说触碰,就连梦中也不会去梦到的东西。
寂静之地里, 有一个地下洞穴。
漆黑, 深邃, 终年被阴潮的气息笼罩。
每隔一段日子,他都会被丢进洞穴内,连同着一起被丢进来的,还有他叫不出名字的邪祟。
开始是几只。
他在洞内拼命奔跑, 躲避。
赤着的脚板被尖锐的石子刮得鲜血淋漓, 最终还是难逃被邪祟抓住折磨的命运。
后来他跑得更快了。
在邪气的压迫之下, 身上爆发出不知为何物的光芒。
光芒能驱退邪祟, 他渐渐有了反抗之力,邪祟又增加到十几只、几十只。
洞穴之中的阴森痛苦没有尽头。
每当伤痕累累, 他就会被人从洞穴里带出, 像垃圾一般被丢到阴黑的角落里。
没有人看他。
没有人在乎他身上的伤是否致命。
曾经很多次他以为自己快死了,可每到最后, 又奇迹般地康复过来。
他曾在意识模糊之际, 听到两个声音在不远处交谈。
空灵的声音:“那孩子会死。”
一个甜腻的女声轻笑:“天命之人是那么容易死的?”
“他才十岁, 何必着急用邪祟的压力逼他修出灵脉?”
“李鹤骨和李三九都在找破魔之光, 年纪大了再送去, 他们不会疑心吗?”崔故伶全身裹在紫袍之中, 柔媚地笑, “什么天命之人, 还不是一只被我攥在手里的虫子,只要将他攥紧,无论灵师的命运,又或是邪祟的命运都会被我一同攥住。”
“你别忘了,藏灵身就在清风观,一旦栩一的力量觉醒,你我都控制不住他。”空灵的声音说道。
崔故伶声线低低的:“李鹤骨虽然早我一步找到了藏灵身,但以他的为人,你相信他会亲手将一个无辜的生命送给天命之人献祭吗?就算他能,应桃桃……”
她声音骤然变得阴冷:“……我不会让她活过十八岁,崔栩一不会有机会觉醒力量,而应桃桃,她的灵魂永生永世都会被镇压在十方炼狱之底,阿修罗海才是她的永恒的宿命。”
她话锋一转:“弥烟罗,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是在心软吗?邪祟也会对人类心软?”
弥烟罗淡淡道:“除非必要,不动杀意,杀意横生,迟早会反噬自己。”
“何来反噬?”崔故伶低低地笑,“我可是那群庸碌愚蠢的灵师与凡人的救世主啊,以极少数人的代价维系这世间的平衡,他们该好好谢我才对。”
他的意识并不清醒,所以哪怕声音就在耳畔,他也只听见了零星的字眼。
那两个声音在谈论他,在叫他的名字。
崔栩一,这是他的名字,但他不喜欢。
女人是这片寂静之地的主人,残忍而傲慢。
他曾很多次见过,她无聊时虐杀凡人,亲手剜出一个个孩童的双眼,又坐在血肉累积的尸堆上,舌尖从面具之下的唇中探出,诡秘地舔舐指尖的鲜血。
被冠以她的姓氏,是一件令他厌恶,又觉得不幸的事。
所以他极少开口和她说话。
对此,她也会表达愤怒,给他几记耳光、将他踹得口吐鲜血,又或是把他丢到邪祟的地穴里,关到她心情好为止。
没人敢接近他,也没有人敢同他说话。
不光因为主人不喜欢他,更是因为他常年一身狼狈的脏污与鲜血,还有眼眶下那形如恶鬼般的胎记,让人觉得害怕。
十二岁那年,他终于得以离开寂静之地。
离开之前,女人走下高台,将一条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