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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噩梦 这五年间,她有两个噩梦。

三月里,新月隐在天际,细雨朦胧,夜中还是寒的。

裴朝露沐浴盥洗后,坐在寝殿临窗的位置,对着案上的铜镜梳理一头乌发。一侧烛光柔和,映出她皎如明月的面容。

她往镜中端详了片刻,将交领小衣上头一颗扣子扣住,掩住胸前大片雪肤,方继续梳理长发。

青丝拢在一侧,头微瞥,镜中便将她身后不远处的情境呈现的更清晰。她持梳的手缓缓停了,目光凝在镜面上,注视着那小小的一物。

片刻,一双桃花眼含了半截春光,半截嗤笑,抬手将方才那颗扣子解开了。

她转身望向案桌上那盏侍者将将送来的甜点,玉色琉璃盏中莹红的果肉上,凝白酪浆寒雾皑皑,是一盏极新鲜的酪樱桃。

那人示好求和了。

李慕自小寡言少语,性子沉闷又冷淡。左右不过是夫妻间寻常拌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且他到底亲王之尊,先低了头,裴朝露便也知道顺着梯|子下。

她不仅顺势下坡,还礼尚往来,多解松了一颗扣子。

裴朝露垂眸看了眼胸前雪肤春色,嗔道,“但愿以后生了孩子,像我多一点,要是像他,来日我能闷死。”

殿中灯盏熄了一半,侍者都退去了廊上,她一边絮叨一边坐在了案桌旁。面上是不情不愿、委委屈屈的模样,手下却十分实诚,捡了汤匙用那盏酪樱桃。

一口饮下,她眉眼弯弯,颊上酒窝愈深。

第二口未入口,汤匙顿在手中,她拼命收了欢愉色,强装出一点不屑与冷漠,对着不知何时站在门边的人道,“尚可。”

门边人是高山寒玉,冷的浑然天成。

扮冷漠疏离,裴朝露不是他对手。她原也不是这一卦的人,她一贯爱笑,明眸善睐间笑靥如花。

她是春江碧水,又暖又清透的姑娘。

“不必蹙眉,寒食伤胃,妾身用一半便停。”裴朝露瞥过头,赶紧舀了两大勺咽下,一双明眸含着对李慕的恼怒和对点心的不舍,哀怨地垂下去。

成婚一年来,他一如既往惜墨如金。

难得的话语就是,少吃寒的,不许赤足,擦干头发。

话精简,但又重复。

她不听话,隔两日消息就能传回司徒府。

司徒府中有她父兄三人,但她一点也不怕。父亲便罢了,她的两个哥哥,要是知道她在齐王府中,赤足披发饮寒食,有个头痛脑热,莫说来絮叨她,定是先劈头盖脸将李慕骂上一顿。

李慕确确实实挨过一顿数落,便也不再告状。但很快寻到了治她的法子,他皮笑肉不笑道,“长安城内统共便这么两株四季不败、月月结果的樱桃树,砍了便罢。”

这句话简直是裴朝露的紧箍咒,便如眼下,她搁下汤匙,一双光溜溜的玉足小心翼翼挪进裙摆内,唯恐又被他看发现。

李慕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在她对面坐下,片刻道,“你、再吃一口。”

裴朝露瞪大眼睛。

“吃吧。”他面色柔软了些,如玉生温。

甚至还捡起了汤匙,喂她。

裴朝露狐疑地望着他,到底还是摇了摇头。

因小失大这种事,她才不干。天知道他是不是又来试探她的。

李慕也不再坚持,又半晌,从袖中掏出封书信来,推到她面前。

“这个,给你。”

自他袖中掏出了书信的一瞬,裴朝露脑中闪过两个念头。

她眸光不离他双目,这人是得了二哥的指点开窍了,但不好意思说情话便修了信表达?还是这人根本本性如此,看着□□不进,实乃事事做绝?

譬如这三月里的酪樱桃,再譬如这齐王府中十余年前便开始培育的樱桃树,简直栽在她心坎上!

“劳殿下给妾身念一念。”她漂亮的桃花眼眼角勾起,话音叮当落下,情意款款淌出。

漾得满殿生香旖旎。

“你自己阅吧。”他没有应她,只将信封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