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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这之后,嬴衍先将妻子送回了寝殿徽猷殿。

天子大婚,纵然娶的是一个群臣都不看好的女人,本也是喜庆的,却撞上此事,一时之间,原本喜气洋洋的徽猷殿都似笼罩上一层寒霜,宫人们都噤声喏喏,谁也不敢言语。

嬴衍亦是不悦,却也不愿表现出来,扶她在铺了大红鸳鸯被褥的喜床上坐下,安抚地拍了拍她肩:“没什么的,等我回来。”

语罢,又动身折返含元殿中,去处理舒柏身死之事。

新房里就此静悄悄的,岑樱一颗惶惶不安的心并未因丈夫的那句话安定多少。

眼前都是方才舒御史血溅朝堂的情景,像一层血淋淋的雾蒙在眼睫上,她实是见不得这满殿的红,卸了沉甸甸的花冠,去到净室洗浴。

“青芝姐姐。”

旁余侍女都候在屏风后,只余青芝在浴桶边替她舀着水,岑樱倚着桶壁,忽而闷闷地问。

“他们说我是乱党之后,你知道,我的父亲族人都是什么样的人吗?”

青芝方才也在含元殿中,知道她受了刺激,软言安慰:“那些话,殿下听过也就罢了,不必在意。”

“那位舒御史是冲着陛下去的,并非是您。”

“那会让夫君很为难吗?”岑樱问,察觉她言语逃避,又追问她,“青芝姐姐,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就告诉我吧……”

青芝一阵为难,替她轻轻捏着肩,犹豫许久后,还是道:“殿下的父亲,是很好的人,亦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有关他的事,奴婢知道的不多,就和殿下说说奴婢的身世吧。奴婢今年十八岁了,奴婢的母亲,当年曾是秦王府的一名绣娘,被太上皇的亲信侮辱才有了我。当年,阿娘怀着我,四处求告皆被那人以权势打了回来,走投无路之下只有去拦了裴廷尉的官轿。”

“裴廷尉为阿娘做了主,查明真相,处死了那人。只是那时候阿娘月份渐大无法打掉,这才有了我。”

岑樱不期想一直陪伴自己的青芝还有这样曲折的身世,那么,闷罐儿之所以让她来服侍自己,也是因为这个吗?

而她虽长在乡下,也知官吏草菅人命,在权势面前实则并不把平民百姓当人看。一时间,对这位未曾谋面的父亲也升腾起许多好感,急切地追问:“那他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好似是十八年前,那时我才出生呢,这些,也是听我阿娘后来说的。她每一年都会带着我给恩公烧纸。”

“那……青芝姐姐,你、你知道他的祭日吗?”

青芝面现为难,终究还是道:“是,是八月十五。”

竟然是中秋……

岑樱一怔,心里霎时涌动起一股莫名的哀伤。

姨母说她真实的生日是三月三十,也就是说,她的生父,很有可能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存在就已死去。

而中秋本该是万家团圆之际,却要与妻子分离,从此天人永隔……诚然她对这个未曾谋面的生父毫无感情,此时此刻,也忍不住地心生酸涩,几欲泪落。

她垂下泛红的眸子,最终什么也没说。

回到新房后,她一个人又支颐在灯下等了许久,宫人们把阿黄放了进来陪她,它颈下系了朵红花,嘴里衔了个漆画双耳杯,里面盛了满满的花生桂圆,脑袋一颠一颠地跑进来,十分可爱。

她取下杯盏,就着里面的干果一粒一粒剥了逗阿黄吃。看着它耸着脑袋吧唧吧唧吃得十分开心,眼里也渐渐盈上一层清浅的笑。

嬴衍进来时瞧见的便是这幅场景,皱眉走进来:“你在做什么?”

花生桂圆谐音早生贵子之意,她都给了阿黄吃?是什么用意?

听见他的声音,岑樱忙放下手中的双耳杯站起身来:“夫君,你回来啦。”

“那位舒大人怎么样了?”她问。

嬴衍没答,睇眼看着她。她已洗浴过,原本盘起的长发也已放了下来,在灯下潋滟着柔缎似的光泽。褪去了皇后华丽庄重的冠服,只着了件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