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坐在桌子对面, 满脸严肃地看着对面一口气喝光了一罐奶粉的年年，心里全是滔天巨浪。

他以前一直认为自己拖累了妈妈，如果没有他, 妈妈可以活的更轻松。但他现在不这么想了，他想着幸亏他是妈妈的孩子, 如果妈妈的孩子是年年这样的，妈妈太可怜了。年年啥都不会, 还吃的多，一顿饭都能让他吃一个月。

他有点愁，他不知自己是被年年碰瓷了，还是被年年绑架了。当时她让他给她奶粉时, 他没搭理她, 也没想带她回家。他是被她拖回来的, 他用力甩也甩不开。唉……

智智看到年年不停地吃，把本就困窘的家吃的干干净净, 不留一口吃的，小反派都被年年欺负的快要哭了。

“年年, 他还是个宝宝啊, 你看他愁的, 都快哭了。”

“年年没欺负人。”

正义联盟小系统们盯着智智, 它们是正义的, 从不欺负人，年年只是饿了而已，有什么错？年年也是宝宝，比小反派还小呢。让一个小宝宝捱饥受饿，还算个人吗？

智智闭眼。

它还是缺乏哥哥姐姐冷静的头脑和妈妈一眼瞪过去就让年年变乖的威势。它干嘛不自量力地去管年年？它管得了年年？从来没有！

智智：“小智智呀，地里黄呀, 三岁两岁遇见年年！跟着年年，好生过呀，就怕年年想要捣蛋！……”

一首《小白菜》民谣被智智唱的凄凄惨惨戚戚。

年年捏一捏智智的小能量体，智智不唱了，舒服地粘着年年的小胖手不放。

智智黏糊糊地抱着年年小胖手，年年挺着小肚子躺到有阳光的地方，两眼一闭，睡着了。

莫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难怪妈妈说他很好很乖是妈妈的骄傲，和年年相比，他发现他是真的乖。

莫陌站起来，把年年剩的两个包子再加热一下，他吃一个，再给妈妈留一个。

吃完包子，莫陌看着地上的年年，看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心软地从卧室里抱出来一个小被子盖到她身上。

地上凉，如果是他，他不会直接在地上睡觉，可他刚才喊年年喊不醒，他想拖她到被子上也拖不动。

莫陌感觉自己一下子苍老了。

莫雨从外面回来，外面和屋内的温度不一样，冷热间的突然差异，让她咳嗽了两声，叫醒了趴在沙发上打盹的莫陌。

莫雨降低客厅空调的温度，声音温柔，没有任何的责备，只有少许的疑惑：“为什么把温度设的这么高呀？”

莫陌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睡觉的年年，没有回答。

莫雨走了进来才发现躺在地上的年年，蹲下身问莫陌：“她是你新交的好朋友？”

莫陌摇头，还是不说话。

莫雨继续耐心道：“现在晚上十点了，很晚了，她妈妈知道吗？”

莫陌再次摇头。他也什么都不知道。

莫雨蹲下身，看着莫陌，眼里是快要被生活压垮的脆弱，“莫陌，你要跟妈妈交流，这样妈妈才能告诉你什么事情是对的、什么事情是错的。”

莫陌的手抖了一下，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奶粉罐。

莫雨揉一揉额头。

莫陌是她刚找回来的，她没想到前夫的妈妈竟然敢偷偷地把她的孩子和前夫私生子交换了。这样只在手机里看到的滑稽又龌龊的事情竟然发生在她身上。前小姑子没有好好地养她的孩子，莫陌有很多的坏毛病，她想慢慢地帮他改过来，可是她需要工作养家，早出晚归，她怕莫陌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变成了一个她无法接受的人。

她爱莫陌，但这份爱，她知晓，是有限的。她不知道当他成为一个社会容纳不下的人后她还有没有力气活着。连续多年的不幸婚姻已经让她的身体和心理都出了问题，她一直努力地掩盖着身心上疲惫。她不知道莫陌能给他多少力量让她撑下去。

莫雨现在很累，挤出一个柔和的笑，“莫陌不想说也没关系，先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