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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还能活多久

关东军司令官的难得光临,并没有给前线带来好运。他前脚刚走,苏军后脚就发动了进攻。

1939年8月1日,苏军突然出兵,向酒井第七十二联队驻守的阵地发起猛烈进攻。进攻过程中,轰炸机、重炮、坦克、步兵一齐上阵。

自诺蒙坎战役开始以来,苏军都是以防守为主,这种积极进攻甚为罕见,小松原得报后顿时紧张起来。

经过三次诺蒙坎战役后,不光是士兵有了“反战”情绪,就连小松原这样的高级将领也开始从“求战”滑向了“怯战”。

没办法,对手的装备太多,火力太猛,这种战争继续打下去,只会让人越打越沮丧,越打越自卑。

所谓事业,就是今天干了,明天还想干。所谓职业,就是今天干了,明天还得干。现在的小松原属于论点上班,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身上已找不到半点激情。

他希望就这么先守着再说,偏偏苏军又攻过来了,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得设法抵挡一下才是。

这天傍晚,三角山上的卫生队接到了转移阵地的命令。在接到命令的同时,每个卫生兵还收到两张信纸,以供他们出发前写家书。

不是一般的家书,是遗书!

对松本等人来说,那个最令他们害怕的时刻终于来了。

<h4>微不足道的虫子</h4>

松本把信纸铺在膝盖上,拿着一根破烂铅笔头,潦潦草草也是抖抖嗦嗦地写了一封。遗书是写给老婆的,无非是嘱咐老婆,万一自己战死,要尽心抚养父母小孩之类。

写这样的遗书,就好像自己已经提前死掉了。松本把写好的遗书折叠起来,放入怀中,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充满了挥之不去的怨念:上面有什么理由让我们写遗书呢?恨我们不快点死,不早点给苏军坦克碾碎,给苏军大炮当炮灰?

议论“血气男儿留空名”那会儿,出于卫生队队长的身份,松本还劝别人不要乱发议论,以免军纪查处,可当写完遗书,他自己也沉不住气了。

我们这些人不但“死了等于白死”,还是微不足道的虫子,在当官的看来,虫子死多少都是无所谓的!

松本又恨又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突然像个夜叉一样吼叫着冲出了棺材一样的掩体,一边拿着军刀在山上乱劈乱砍,一边歇斯底里地狂叫怒吼。

可怜的军医已处于半疯癫状态,直砍到筋疲力尽,喊到声嘶力竭,他才如同一堆烂泥一样瘫倒在地。

第二天早晨醒来,松本爬出洞,迎着晨风使劲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总算,脑袋有点清醒过来。

要是没有战争,呼伦贝尔完全称得上是个美丽的世界,云彩、阳光、草原,四周广阔无边,到处生机勃勃,就好像是被日军侵占的东北大地一样。

“要是还能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该有多好哇!”松本不由得感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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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兵在为发现的两只小野鹤构筑防炮掩体。这个镜头多少显露了一些日本兵身上尚存的人性,作为一个正常的人,没有谁真正甘于沦为炮灰。

他是个医生,他天生不是屠夫,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在呼伦贝尔草原当个牧人,与世无争,平平安安地过上一辈子。

一个念头涌上松本的心头:“我能不能逃跑,扔下刀枪拿起牧鞭?”

参加诺蒙坎战役以来,松本多次差一点丧命,这使他心里充满牢骚、怨恨和恐惧,逃跑的念头有过,不过都是随便想想,闲来发点感慨,这一次他却是真的想逃,而且逃的欲望很强烈。

松本思前想后,一时难下决心,但当他再次看到身边的战刀时,终于明白,他根本就逃不掉。

松本的战刀不是部队所配发,是祖传的。侵华战争以前,士官以上都可以领到战刀,但后来因为部队扩充得太多,就发不起了,只好自己从家里带来或者掏钱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