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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索天雄和索飞春来到了潭州。

为保密起见,他们未将此行告诉任何人,也没委托江南帮会的弟兄打探有关消息,所以到了潭州之后,方知李纲已于数日前带领勤王大军启程。本来索天雄是打算早些时候来潭州的,但是天不作美,群雄聚会后,他病倒了。

其实在此之前,索天雄已时感腿酸膝软气短乏力,间或还有胸闷肩麻症状。他起初以为这是乍来江南水土不服,兼之连日奔波劳累所致,调整过来也就好了,仗着自己体格强健,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岂料后来诸种不适有增无减,聚会之后他还发起了低烧,这便让索飞春觉得不可掉以轻心了。

索飞春为父亲请来了一个经验丰富的老郎中,经过一番望闻问切,老郎中诊断,索天雄是肾脏出了毛病。心脏似乎也有问题,但是不甚确定。肾病患者最忌一个累字,老郎中嘱咐索天雄服药静养,疗程约需半年。

索天雄笑道,这么长的时间我可耽搁不起,老先生是否能将疗程缩短为一两个月,用药贵一点没有关系。老郎中考虑了一下说,我尽量吧,但这肾病是三分治七分养,无论如何三个月的调理是少不了的。索飞春唯恐治疗不彻底留下病根,坚决要父亲遵照医嘱,把身体养好再走。这样一拖,便拖到了四月间,父女俩迟到潭州一步,正与李纲失之交臂。

李纲率部启程的日期是四月八日。

自从接到起兵勤王的圣谕,李纲便一头扎进了募筹兵马军械粮草的繁忙事务中。经过三个来月的忙碌,部队基本整编就绪,兵器装备亦已大致补足。只是战马的缺口依然不小,骑兵的战斗技能也还较差。南军一向长于水战短于弓马,这不是一时半会儿所能解决的问题。

眼看着时光一天天流逝,李纲内心的焦灼与日俱增。虽然在这段时间里,一直没有得到来自北方的确切情报,但他料知朝廷之危并未稍减,因为这消息不通的本身,便说明了形势未见好转。金军以一当十的作战能量不容小觑,京师中缺乏得力将帅,能够固守多久很不好说。纵使赵构统领的河北兵马已经增援汴京,是否足以控制战局亦难以乐观。宋军欲得形成战略优势,后援部队必不可少。

考虑到这些情况,李纲不能再等。于是他决定,带领部分人马由岳阳先行轻装出发,命胡之益、岑良胜等抓紧整顿好辎重,随后跟进。

部队行进至武昌时,得到了汴京早已失守的凶信。

李纲闻之,极为震惊,却又不愿信其为真,乃派人多方进行打探。这时因金军已分批撤离汴京,南北交通逐渐恢复,不少被困于汴京的旅者陆续南归,有关消息也便传播开来。民间传言与官方驿报相互验证,汴京失陷二帝北狩确凿无疑。

确认了此讯不虚,将士们的心头一片茫然,不知此后出路何在。一时间众说纷纭,军心浮动,大有树倒猢狲散、食尽鸟投林之兆。李纲知道听任此状蔓延下去十分危险,及时召开了统领以上的将官会议。在会上,他从容镇定地宣称,朝廷早有应变预案传达,命令诸将严肃军纪安定部伍守营待命,有胆敢危言惑众闹事哗变者立斩,这才渐渐稳住了濒于涣散的军心。

其实李纲那处变不惊的大将风度是装出来的,当时他的心里比将士们更乱。汴京失守的可能性他不是没想到过,但他觉得此念很晦气,极不愿意去作深想。每每它一冒出来,便自欺欺人地赶紧回避掉,因此也就不可能对此有所预谋。如今事到临头,他也六神无主。只不过作为三军主帅,他不能流露出来罢了。

索天雄欲动员李纲拥兵自立,这是一个最恰当的时机。

此刻皇帝已废,朝廷已亡,臣子已不存在忠于不忠于谁的问题。凭着李纲的抗金声望,不难凝聚四方枭雄。如果李纲不干,效仿赵匡义、赵普再上演一出陈桥兵变亦未尝不可。索天雄前往潭州,正是为启动此事。

可惜的是这个机会持续的时间极短,彼时索天雄未能赶到武昌。即使赶到了,由于缺乏必要的前期准备,也难以推动兵变。历史的这一转机,因之便如电光火石般倏尔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