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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危国祥双喜临门的这段时间里,李纲南北奔走,成功地完成了“迎劝”太上皇赵佶回京的重大使命。

由于准备工作做得比较充分,劝谏赵佶的过程,比李纲预计得要顺利一些。而此行中所遭遇的凶险,却是李纲全然未曾料到的。

李纲一行三月十七日辞京,行程三日,于二十日下午抵达南都。中途经过陈留县时,恰逢郑太后的船队。京城解严后,寓居京外州县的皇子帝姬陆陆续续已多有归者。郑太后不愿久羁客旅,亦从扬州启程。但赵佶与赵桓龃龉横生的事情,她是有所闻知的。赵佶如今如何打算,回京之后境遇如何,她都心里没底。因此船至陈留,她又犯了踌躇。遇到来自京城的李纲,正好询问一下有关情况。

李纲奉旨登舟入幄,乘机于帘前备述皇上殷切盼望太上皇和太上皇后早日回宫之意,善言劝解郑太后,勿为流言所间,疑虑骨肉亲情。郑太后性本宽厚,听李纲说得诚恳,况见其奉旨出京就是专程去迎太上皇圣驾,料想赵佶与赵桓的矛盾并非外界传说得那么邪乎,遂无复多虑,欣然决定先行返京。这是个很好的前奏曲,它使得李纲对于劝归赵佶,又添一层信心。

在地方官员的迎接下步入南都驿馆,未及洗漱休息,李纲便遣随员将赵桓亲笔写的迎驾御书呈进了行宫。但当时赵佶没说何时可以接见李纲,只传旨命其在驿馆暂候。原因是赵佶自接到朝廷要派李纲前去迎驾的通报后,对于是否就此回京便一直犹疑不定。

以常人目光视之,赵桓派御前重臣专程前去迎接銮舆,是显示了赵桓对他这位父皇的尊重和孝敬,也是给他送去了一个体面的回京台阶。这是这对父子冰释前嫌的一个很好的契机。但是童贯不这么认为。他深含忧色地提醒赵佶,皇上之意高深莫测,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太上皇务须三思后行。话虽含蓄,弦外之音却很明显:赵桓所做的这一套不过是表面文章,太上皇一旦回京,前景不容乐观。

作为曾经执政多年的一代君主,赵佶对权术游戏并不陌生,深知口蜜腹剑笑里藏刀欲擒故纵欲放先收等表里不一的丑陋伎俩,在政界中实乃家常便饭。赵佶是性情中人,不热衷也不擅长玩弄这些东西,可是身处其位不由自主,欲不染指也难,所以他觉得那个皇帝他当得挺累。现在他贪恋的,其实并不是那个皇位,而是继续拥有以往那种可以天马行空为所欲为的自由。至于这种要求是否合理,那就不在他的考虑之列了。但赵桓对他的这个要求非常不满,这一点是明摆着的。既然心存芥蒂,那么赵桓对他表示出来的这份高度热情,有几分是发自内心的?而赵桓如此热衷于接他回京,其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细细思之,其中确实不无可疑之处。从这一点出发,他以为童贯的提醒不为多余,那是一个从政经验丰富的老臣的真知灼见,而且是发自对他的一片忠心。

可是,既然赵桓主动做出了和解姿态,他总得有所呼应才是。拒绝回京便是拒绝和解,那样做,从情理上讲不通,在舆论上对他也不利。再说,不回汴京又该去哪里呢?现在不回,将来回不回?难道就从此永远漂泊在外吗?那他这个所谓的太上皇,岂不沦落成无家可归的丧家犬了吗?

这些问题没梳理清楚,赵佶尚且拿不准该以何言相对,故此不能马上召见李纲。

李纲对此早有思想准备。他揣度赵佶此刻必有矛盾心理,暂不接见他非常正常。但他不会坐等,夜长梦多,他要采取措施,使事情尽快地向积极方面转化。草草用过晚饭,他便派甘云带上银两,设法悄悄地约见了张迪。

甘云遵照李纲的吩咐,只说这是李枢密奉送公公的一点薄礼,余者概不多言。响鼓不用重槌,张迪自明其意。从张迪本心讲,原就希望赵佶尽快返京,与皇上重归于好。因为以其多年的宦海经验,他看得相当明白,如果赵佶不回京,迟早要变成童贯的提线傀儡,被其玩弄于股掌之中。而且赵桓绝不会容忍天生二日,一旦矛盾加剧,倒霉的肯定是已经丧失了实权的赵佶。他作为赵佶的心腹内侍,亦必在株连之列。朝廷派员来迎驾,正中张迪的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