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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军北撤,汴京解严,京城四壁守御使的使命到此完成。靖康元年二月十四日赵桓颁旨,李纲改任知枢密院事。

枢密院乃宋代总理国家军务之最高机构,位于阙门西南,与全国行政最高机构中书门下相对应,并称“东西二府”。举凡军机、兵防、边备、戎马之属,全国的禁军厢兵,乃至皇宫里的侍卫班直等武装力量,俱在其管辖权限之内。知枢密院事又称枢密使,品级为从一品。这个官职,处于与宰相对掌文武大政的地位,相互间没有隶属关系,而其任职者的资历须与宰相相近,由此可见该位权柄之重。

同日,吴敏迁少宰。隔数日,中丞许翰迁同知枢密院事,何栗迁右丞御史。这几个人都是与李纲关系不错的。太宰一职并未落到张邦昌头上,而是擢拔了一个各派人物都对其非议较少的大臣徐处仁。朝廷中与李纲政见不合者,除了已被罢黜出京的李邦彦、蔡懋,又有王孝迪、李棁等大臣相继落职。

如此一番人事变动,自然使李纲的行情见涨。趋炎附势乃官场常态,位高轿夫众,权重马屁多。如果李纲有意结帮拉派培植亲信,这是一个广交善缘的很好机会。然而李纲生性不善此道,脑子里根本没这意识。对于曲意附比者,他一笑置之;对于求官谋职者,亦从不徇情许诺。这就不免时常开罪于人,在不知不觉中结下了许多莫名其妙的怨恨。张邦昌旁观此状暗自冷笑:你姓李的莫要牛皮哄哄得意得太早,如此不通世故不近人情,早晚有你摔得头破血流的那一天。

其实,李纲此时倒并不似人们想象的那样春风得意。

几天来,眼睁睁放走金东路军的深切遗憾,似一块浓重的阴云积郁其怀,始终不得释然。官迁知枢密院事,看上去位高权重,实际上却并不尽然。因为,依照宋制,枢密院虽有发兵之权,却无统兵之重。也就是说,他虽然有权调兵遣将,但实际上手里却无兵。统兵权是归所谓“三衙”,即殿前都指挥使、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和侍卫步军都指挥使的。而这三衙之间亦互不统属,因此禁军没有最高统帅。遇有军事行动,将领们须分别听令于皇上本人。经过这么分权制约,无论是枢密使还是三衙中的任何一个都指挥使,其能够单独行使的职权,便被束缚得相当有限了。

此制始自太祖赵匡胤,其目的就是要将兵权牢牢地掌握在皇帝手里。它在立朝之初,对巩固新生政权,防止产生内乱,曾经起到过一定的正面作用。然而其弊是与生俱来的,而且时间越久,其弊越重。多年来宋军屡次败绩沙场,军事指挥系统混乱、将帅无随机应变之权,这是重要原因之一。位居知枢密院事,若要以权谋私,空间可谓不小;但若欲决策军国大计,却远无自主之便。

这种相互掣肘的制度让李纲感到很不舒服,它不仅使他虽居其位而难尽其才,还往往会因政出多门而来回扯皮贻误大事。然而此制乃钢浇铁铸的镇国之宝,是赵宋王朝的祖传法典,纵有天大的弊病也说不得。你想动摇它,就是欲从皇上手中夺权。难道你想谋反不成?你有几个脑袋?李纲屡遭良策流产之痛,深知戴着镣铐跳舞之难,自然不会那从一品的乌纱一戴,便忘乎所以飘飘然乎。

况且,宦海沉浮不定,圣意反复无常,在过去的数月中,他对此感受很深。六月的天皇上的脸,知枢密院事这顶七梁乌纱他能戴多久,那是说不准的。既然如此,则升之何足喜,贬之何足悲?官场中人能持此心境者不多,这就是所谓荣辱不惊了。其实李纲也尚未真正修炼到那个境界,他之所以能以较为坦然的态度去面对潮涨潮落,不过是面对现实不得不努力去适应而已。

不管现实中有多少桎梏,在其位就要谋其政。该干的事还是得干,这一点李纲绝不含糊。有的人当官是为了发财,有的人当官则是为了成就功名。李纲的功名心是很强的,他的愿望,就是趁着手里有权,多做成一点事。能做多少算多少,总比一事无成强。所以在履行职责上,他是从不会消极应付的。

朝廷刚刚经过一场大劫,国计民生问题成堆,要想做事,那有的是事情需要做。由于战时是由他全面主政,战后